石不語翻了個白眼,輕咳一聲,轉頭向徐世績道,“老三,你一向自誇神機妙算,難道不懂得用些計策么?比如,撅開河道,以水衝擊?又或者,趁著夜間偷襲?” “說來輕巧!” 徐世績苦笑道,“若是那李道宗的智商如同老單的話,便有三萬頭火犀,小弟都能……啊!好痛!” “……” 石不語看了眼因為用錯比喻而被單知雄痛毆的軍師,轉頭向王伯當問道,“難道說,這李道宗頗有謀略?” “的確如此!” 王伯當無奈的點頭道,“那李道宗不愧是將門之後,用兵進退有度,堪稱智將。
” “不僅如此,他武藝也是頗為出眾。
” 秦穆由衷嘆道,虎目中隱隱有佩服之色,“說句實話,此人實是難得將才,為兄的也自愧不如……” “這麼強悍?” 石不語吃了一驚,“謀略倒也罷了,難道在武藝上,他還能勝過兄長你不成?” “我與他實力相近。
” 秦暮嘆道,“只不過,他座下所騎的,卻是……” “報!” 便在此時,只聽得一名衛兵遠遠奔來,口中高呼道,“稟告吾王,李道宗率兵一萬,又在關下討戰,聲稱……聲稱……” “只管說!他聲稱什麼?” 秦暮在旁揮揮手,示意衛兵說下去。
“是!” 那衛兵躊躇片刻,終於懦懦道,“他說,若是程、程行烈不肯迎戰,他明日便、便送只烏龜做賀禮……” 群豪聞言一怔,頓時寂靜無語。
過了片刻,呆若木雞的程行烈猛然跳起身來,破口大罵道:“我日那李道宗的祖宗,當我們這是茅廁么,每日都要上來一趟!” “這比喻也太……” 石不語愕然無語,眼睜睜的看著不肯做烏龜的大哥當先沖了出去,隨即是一干豪傑,看那駕式,彷彿要去關下來上一場轟轟烈烈的群毆。
“不語,我們要去么?” 凝寒在旁輕輕提醒道。
“去、當然要去!” 回過神來的男子跳了起來,匆匆趕了上去,諸女緊跟了上去,那從海外陪同而來的水妖湖珊,也悄然無聲的溶入了行列中。
一通好趕,待幾人急急奔出弔橋、越過護城河時,秦暮、行烈一干群豪已領了數千精壯之士,於關外匆匆布下防禦之陣,對峙著前來挑戰的萬餘楚軍。
煙塵滾滾中,只見行烈手持巨斧,端坐於一匹黑鬃劣馬上,左右二將分是羅瓊、王伯當,三十六路盟友分列其後,一時之間,氣勢鼎盛之極。
便在此時,只聽得一通鼓響,楚軍忽如迎上崖石的潮水般,紛紛向兩旁閃開,讓出一條通道來,齊呼聲中,便有一銀甲驍將,騎著匹奇形怪狀的猛獸,從陣中疾馳而出,滾滾風火橫亘四周,一時間,倒將周軍的氣勢徹底壓了下去。
石不語定睛望去,卻見那人年約四旬,披著一身麒麟寶鎧,虎背蜂腰,白面長須,滿面英武之色,雙目甚是澄清,又暗藏智機,使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得有種鼓掌讚歎的念頭。
“這人,便是李道宗!” 徐世績湊在二哥的耳邊,輕聲介紹道。
“想不到,楚軍之中,也有如此人物!” 石不語雖然隱隱妒忌,也不由得輕聲讚歎,目光隨意一按,落在那人座下的猛獸上,卻是頓時變色,輕輕呼了一聲,便在同時,胸前那郁青子留下的玉牌也即刻隱隱發出白光來。
只見那獸形如麒麟,粗頸上生著兩個頭顱,一個口中呼風,一個口中噴火,兩相交錯,火借風勢,直直射出幾丈開外。
背部生著一個天然肉鞍,可供騎乘,尾部生有雙尾,乃是活生生的劇毒之蛇,不住盤旋,嘶嘶做聲。
渾身漆黑如墨,偏偏四蹄處卻生著一團白色軟毛,奔跑起來悄無聲息。
“重首墨麟?” 凝寒對於異獸卻要遠勝於徒弟的了解,略微一怔,便呼出這奇獸的名字來。
據異獸總綱所記,這重首墨麟乃是上階的奇獸,生就一副軟皮,能夠削弱外來的攻擊,項上生有獨角,一拍之下,便可在瞬息內騰雲加速而遁,口中能噴黑煙,長聲嘶吼時足以睥睨百獸,實是不可多見的異獸。
只是,如此異獸,又怎會被那尋常武將馴服,又怎會甘心聽人驅使?這,卻讓凝寒百思不得其解。
她卻有所不知,這重首墨麟乃是李道宗的師尊在收服火犀時無意之中救下的。
重首墨麟感念其救命之恩,便與其約定,暫為坐騎供李道宗騎乘,時效二十年,今年卻正是第十四個年頭。
這片刻之間,李道宗已奔至陣前,一帶韁繩,那墨麟長身而立,口中風火席捲而去,頓時逼得一干群豪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程行烈,你肯出來送死了么?” 李道宗卻並不進逼,雙腿一夾,駕著墨麟側過半個身去,手中長槍對準了面色鐵青的反賊頭子,口中笑道,“今日,可莫要如上次一般,又被我刺中肩胛……” “我日你娘的!” 被人揭短,向來梗直的程行烈哪裡忍得下去,揚起大斧,催動劣馬便欲上前交戰,卻被石不語一把拉住。
“大哥,小心中了激將法兒。
” 石不語卻知自家這兄弟的實力,急忙一把扯住,使了個眼色,一旁的羅瓊當即策馬而出,長槍如游龍一般,帶起青芒刺向李道宗。
行烈卻仍不肯罷休,連累兩位義弟勸說了半日,方才勉強按捺下了火氣。
這邊勸解得辛苦,那邊激斗得也甚是火暴。
羅瓊卻不愧是三十九路盟友中武階最高之人,那條銀槍使將起來,渾身上下,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便是先前氣焰凌人的李道宗,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不敢有半絲怠慢,一時之間,倒斗得一個平手,不過看其情勢,顯然羅瓊還未盡全力。
果然,再斗得片刻,便聽得羅瓊一聲長喝,銀槍如出洞毒蛇般,從意料不到的角度斜地刺出,李道宗大驚失色,一個俯身閃躲,肩上連甲帶肉,已被剜去一塊,頓時鮮血淋漓。
羅瓊見狀大喜,銀槍一振,頓時化作重重疊疊的青影,將對手的咽喉要害盡數籠罩其中,叫其註定無法閃躲…… 眼見便要得手,那李道宗忽的一拍麟首,那墨麟登時放聲長吼,口中噴出濃濃的黑煙來。
說也奇怪,這吼聲並不凌厲,黑煙也看似無毒,不知怎的,羅瓊坐下的白馬聽聞之下,頓時一聲哀鳴,反轉馬首掉頭逃遁而去,倒險些將背上的主人摔將下來。
對面的楚軍頓時齊聲歡呼,士氣高漲之極。
“豈有此理!” 石不語看得目瞪口呆,原來異獸總綱上所說的睥睨百獸,原來卻是這麼一個睥睨法。
“逝兄弟,你現下可明白我等為何戰他不過了?” 秦暮苦笑一聲,盯著那匹墨麟,又是羨慕,又是憤恨。
原來,每次交戰之時,那李道宗總要先行單身挑戰一番,挫挫周軍的銳氣。
而群豪之中,本來真正能夠與他抵敵的,便只有秦暮、羅瓊等寥寥幾人,偏偏又撞見他那百試百靈的墨麟長吼,因此總是一再敗下陣。
象羅瓊方才的策馬而逃還算是好的,單知雄前次與他交鋒,被那墨麟一吼,馬匹頓時跪了下來,若不是翻滾得及時,險些連性命都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