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語竭力想動彈一下身子,至少要將脖子扭過去一點,也好看看上面那個人的狀況。
不過,似乎在墜落中傷到了關節,微微一動,就覺得刺骨的疼痛,逼得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倒是扭動之下,背上的凝寒輕哼一聲,已經蘇醒了過來。
石不語大喜過望,正要詢問,卻聽得凝寒囑咐道:““別動!你就這麼老實些趴著,待我恢復了些元力,再想辦法。
” “……是!” 石不語大難當前,自然不敢多說,老老實實的趴在那啃著雪堆,鼻孔中熱氣一噴一噴的,漸漸把面前的積雪融成了雪水。
雪水浸在臉上,自然又冷又濕,由不得他不抱怨,凝寒卻不理會,安然靜卧,閉目積蓄著元力。
此時天色漸暗,而遠處亦有野獸嘶鳴傳來,兩人若不早脫陷境,怕又會生出不必要的變故。
“這樣趴著,真的很象烏龜!” 又呆了一陣,感覺肌肉鬆了一些,石不語開始無聊的抬起下巴張望。
這處深谷,似乎相當廣闊,也不象佇雲峰上那般寒冷,眼角的餘光,還能隱約望見幾抹綠影…… 然而,就在隨意的低頭,驟然望見面前的雪水時,他卻忽的張大了嘴巴,僵著脖子,如遭電擊一般…… 怔了許久,終於回過神來的男子,努力搖了搖頭,結巴含糊道:“師、師父……” 凝寒正閉目積蓄元力,聽得煩悶,不由得輕斥道:“安靜些!” “師、師父,原來……原來你,生得……這麼……這麼……美貌……” 恍若無聞似的,石不語盯著面前的雪水,自言自語般的呢喃道。
在他面前的水坑,雖然不甚清澈,但在波紋蕩漾中,卻已經映射出了一張年輕女子的玉顏…… 黑色的長發未加裝飾,只是在頂部略微盤了一個笄,自然垂下,如美玉般無暇的臉頰上,秋水為神,眉橫遠黛,雖是一副冰冷如霜的神情,卻已構成世上最美的圖畫;修長的明眸,緊緊閉合著,但在偶然的半開半合之間,便綻露出群星般閃爍的光芒…… 如果說悠白化成的人形之美有如瑩火,那這眼前的麗人,卻完全可以比做天上皎潔的明月。
不,或許不應說是明月,如果一定要比喻,倒可用萬年寒冰來形容,那麼的透明無暇,卻又那麼的寒意逼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 石不語看得痴了,不由自主的酸腐起來。
水中的麗影似乎察覺到不妥,眉間輕皺,便如神女帶上了煙火之氣,惹得看客又是一陣如痴如狂。
“你全看到了?” 凝寒的聲音從背上傳來,驚惶之中,雖然依舊冰冷,卻少了一份沙啞,想來平日里連聲音都是故意掩飾的。
而水影中的她正竭力伸手,試圖去抓頭上那早已飛走的紗笠。
“沒有,衣服裡面的沒看到!” 石不語很老實的回答。
他已明白,上次看到的恐怖醜臉大概是張面具,只是一念之間,便險些毀滅了自己美好的桃色夢想。
這調笑的話,也太過放肆了一些,凝寒怔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薄怒呵斥了一聲。
只不過,被這樣的美人兒斥責,石不語自然是無所畏懼的。
“難怪我們學院里招聘訓導主任,都要找那些又老又丑的女人!原來,是為了增強責罵的效果……” 山中卷 第014章 妖怪啊師父 “罷了!” 鬧了一會,凝寒逐漸冷靜了下來,再不去和他嬉皮笑臉對視,雪水中的人影,也輕嘆一聲,閉起了雙眸。
雖然如此,對著如此美人,石不語的心中如同萬蟻騷動,如何忍耐得住,不禁又挑撥道:“師父,那赤毒飛蚣產自何處?” “自然是在……恩?你問這做什麼?” 凝寒隨口應道,忽的閉口不語。
很顯然,這徒弟的意思,是在諷刺自己當初所編的毀容謊言。
“我也去被咬上幾口,說不定會變得好看一些,還能返老還童!” 果然,石不語接下來便是這句,然而他從水中望去,卻見對方的神色毫無變化,似乎已徹底靜下心來。
“為師並非存心欺瞞,只是一向習慣了蒙紗示人。
” 沉默了片刻,凝寒輕輕嘆道,“至於年紀,我並未隱瞞,早已一百有餘了。
” 石不語怔了一怔,依舊嘆道:“一百多歲?難以置信!老實說,頂多比我大上六七歲,難道,你是傳說中的天山童姥?” 凝寒自然不懂他的意思,依舊淡淡應道:“宗門之人,容顏不過鏡花水月,又有什麼值得歡喜的!” 石不語聞言,大搖其頭道:“不對!既是鏡花水月,師父你又為何要蒙紗示人?” 說到鬥嘴,凝寒卻又如何是他的對手,乾脆閉口不語,安靜調息。
這一次,任憑石不語如何挑撥,她也不再開口。
直到半個時辰后,恢復了些須元力凝寒,方才勉強從石不語背上翻滾下來,隨即又花了些工夫替兩人療傷。
這麼一來,又花了半個時辰。
此時夕陽已將落下,山谷籠罩在一片赤色的餘暉中。
兩人又休息了片刻,方才打量起四周的情況。
筆直的岩壁上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想要靠人力攀爬上去,還不如直接喊救命來得有效率。
凝寒微微皺眉,輕嘆道:““此處上去,只怕不容易。
” 石不語正盯著那張絕美的容顏,聞言下意識的應道:“師父,不是有巨鷲么?召出來就是了!” 凝寒輕輕搖頭道:“途中鬥法時,損了些元力!方才又凍了半日,如今只怕不足……” “途中?師父,莫非你歸來時遇到對頭么?” 石不語詫異道,“難怪方才敵不過術宗宗士!” “也不算是對頭!” 凝寒仰著頭,神色有些迷惘,“那人戴著金色面具,托我去降伏几只異獸,隨後卻又與我鬥了幾個回合。
他的實力,遠在我之上!” “金面?” 石不語微微怔道,“如果要請你幫忙,又何必鬥法?” “我不清楚!“凝寒搖頭道,” 或許,是為了測試我的能力,大概覺得不合適,便告辭離去了!” “奇怪的傢伙!” 石不語笑罵了一句,也未放在心上,隨即活動著筋骨道,“罷了!師父,我去替你尋尋道路,或許有辦法上去!” 石不語的海口,誇下得快,破滅也也快。
不消片刻,在附近繞行數圈的他,已隨即垂頭喪氣的歸來,黯然道:“師父,看來我們得在此歇息一夜,待明日再尋法子了!” 這本是平常的一句話,但凝寒聞言,卻立刻微微變色,一口回絕道:“不可,無論如何,今日也要設法上去!” “一夜而已,很快的!難道您老人家還怕徒弟我見色起……” 石不語這調笑的話兒剛到嘴邊,便被清冷的眼神掃過,即刻縮了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勉強一試了。
” 不去理會油嘴滑舌的徒弟,凝寒思索片刻,從懷中掏出那玉笛,勉力吹去,數月前馱過兩人的巨鷲逐漸顯形。
“小心些……” 石不語的提醒方到嘴邊,就見橫笛的佳人一口鮮血噴出,暈倒在雪中,巨鷲才露了個臉,便再度蹤跡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