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陽高中,甫陽最負盛名的封閉式管理高級中學。
桃小月是憑藉她出色的成績升入這所高校的,原本她是一個偏僻的縣城的孩子,長相普通也沒上過什麼特長班的她最驕傲的便是她的成績。
但,自從升入了這所高中之後,她才發現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原本引以為傲的成績在這裡什麼都不是,比她優秀、好看、家境又好的簡直是人數不勝數。
這讓她一個鄉下出來的孩子更加自卑而膽怯。但或許,軟懦的人就是更容易吸引一些來自別人的惡意。
在寢室,她被所有室友都呼來喝去,在教室,其他同學也從來都沒有把她放進過眼中,但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然而禍不單行,讓她崩塌的,還是那件事……
那天,她只是習慣地在上完體育課之後把那些從器材室拿出來的體育器材歸還到器材室,這件事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逐漸從體育課代表的事情變成她的事情了。
然而,剛到器材室,她就發現了器材室與平時不同的一點——她撞見了學校裡面那群富家混混在欺負一個,男孩子。
說是欺負已經不準確了,那根本就是霸凌。
男孩已經被打得癱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桃小月甚至能看到他躺在地上的黑髮下流出來的紅色血跡,紅白交錯間,又一直蜿蜒到白色瓷磚的縫隙處,又隨著黑色的縫隙流向更遠的地方,像是一條流淌在黑暗深處的血河,可怖又詭異。
而那群惡魔正在解開褲子,將尿液撒到躺在地上少年的身上。
沒有經受住這場衝擊的桃小月頓時便慌了心神,手裡的器材沒拿穩便掉在了腳邊,這響亮的聲音很快就吸引了室內的幾人,桃小月那時大腦中只有一個字——跑。
但奈何還沒等她從驚恐中軟著腿跑幾步,便被那群人扯住了頭髮。
她被拽著頭髮跟條狗一樣被拖回了器材室,在那裡,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被那群惡魔扒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雖然她相貌不怎樣出色,但身材發育得還不錯,於是後面即便她再如何哭喊,也依舊阻止不了被輪姦的命運。
那時的天色並沒有太晚,她甚至還能在大腦一片昏暈的情況下聽到外面有走過去的人的腳步聲,器材室並不隔音,但即便是她喊破了嗓子,也根本就沒有人來救她,反而迎來的是那群惡魔更加惡劣的毒打和虐待。
那個黑暗的時段終於在黑暗來臨的那一刻才終於過去,桃小月蜷著身體靠在牆上,她頭上的頭髮被抓掉了一大把,頭上更是顯得斑禿,一大塊的白色頭皮從黑髮中露出來,那白色頭皮上還有一些黑色髮絲沒有被扯掉,和暗色乾涸的血跡混合,驚悚而可怖的樣子是半夜見到都會尖叫出來的程度。
桃小月渾渾噩噩地帶著滿身的青紫和傷痕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樣一個學校,她帶著想要渴望出人頭地的心情和全家人的希望來到這裡,結果最後只是進入了一個可怕的惡鬼地獄。
那一刻,她萌發了自殺的想法,她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散著頭髮的女孩赤裸著身體雙眼無神往外走去,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她無機質的眼朝地下看去,哦,是那個被他們霸凌的男孩。
在被無止境地被當做畜生一樣的侵犯中,桃小月埋怨甚至是恨過這個男孩,為什麼他要招惹這群惡魔,如果他不招惹他們,那群人就不會把他帶到這裡來霸凌他,而她,也就不會遇到這個場景,也不會有這樣噩夢一般的遭遇。
桃小月狠厲地踢了踢腳下已經很久沒有了動靜的人,光著的腳尖觸及到了一片冰冷而僵硬的身體。
女孩的身體僵了一下,腦中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她緩慢地彎下疼痛的腰身,顫抖著手推了推男孩。
伸手便是可怕的觸感,冷意似乎要侵入她的大腦,連思維都緩慢了一瞬,她雙瞳瞪大,手往上試探著摸對方的鼻息。
沒有,什麼都沒有,桃小月身體一軟,癱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但即便初秋的天氣冷意濃重,此時也比不過她內心的寒涼和駭人。
男孩死了,是被那群惡魔打死的。
那她呢?
桃小月不禁想得更多,她被留在了這裡,明天肯定所有人都會指認她是兇手,如果她繼續剛剛自殺的想法,他們也一定會被認為她是畏罪自殺,那她的父母怎麼辦?她還有一個成績優異的正在讀書的弟弟,難道讓他們成為一個殺人犯的父母和弟弟嗎?還有,如果她死了,那群惡魔會放過她的家人嗎?
不,不行,她渾噩了許久的大腦突然在此刻飛速運轉起來。
初秋的晚上溫差已經有些大了,月光如寒山積水一般灑在大地上,照得人心中發怵。
學校禁地荒廢處,一個佝僂著的可怕身影拖著一袋沉重的東西往長滿了浮萍發綠的湖水裡扔去。
那月光拉長了正在拖動東西的人的身影,狹長如惡鬼一般,明明是人的身軀,但不知為何,隱隱綽綽的樹枝橫斜的影子映著時,它就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鬼正在緩慢地生長出自己的黑色的血肉和四肢。
靜謐的湖中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東西落下的聲音,那道身影這才終於直起身來,滿頭黑髮披散,血跡順著眼角和眉間曲曲折折在平凡的臉上蜿蜒而下,那張臉上黑沉的瞳孔麻木地轉了兩下,似是確認那袋東西完全沉入了湖底,她才一瘸一拐地離去了。
寒月如水,照耀了整片大地,她卻義無反顧地朝黑暗裡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