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時空柱跟來時沒有什麼不同。
直直地佇立在海底深處,閃耀著淡淡的白光。
艾洛因為在黑人魚一族議事,所以這次是圖藍特意前來送她。
她有些奇怪,不是聽說圖藍可以不藉助時空柱的力量任意穿梭時空嗎?可為何他還是帶她來到時空柱。
站在她身邊的人魚王國大祭司依舊是渾身散發著渾然天成的不可忽視的疏離感,那雙碧眸攝人心魂,卻又流露出些許悲天憫人的氣質。
雖然一開始有點害怕他,但這些天來,他也沒有真正地傷害過她。
沐秀如是想著,尷尬地學著圖藍的樣子將自己的手放在時空柱上。
隨即周遭迸發出一陣奪目的白光,夾雜著溫暖的氣息,縈繞在她周身。
她的腦海放空,不由自主地閉著眼,有如徜徉在水波中般愜意。
直到到達目的地,一睜眼,她卻發現這兒不是地球。
看著高聳入雲的橘色樹林,長得像兔子一樣的乳白色食草動物,以及天空中兩個淡金色的太陽交相輝映。
這兒,也不是人魚島。
難道是傳送錯了地方?
她有些害怕。
因為,這兒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她並沒有看到圖藍。
圖藍去哪了?
難道他其實沒有跟她一起過來嗎?可她明明看到了他跟她一起置身於白光中。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星球,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雖然眼前一派安詳平和的景象,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冒出猛獸來捕獵。
看多了動物世界的沐秀愈發害怕起來。
她幾乎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不顧磨破了皮滲出絲絲鮮血的手心,費力地爬到了一棵大樹的枝丫間,壯著膽子試著喊了幾次。
“大祭司,你在嗎?”
風一卷,只有嘹亮的餘音回蕩在這片樹林,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到底是時空柱出問題了還是他根本沒有隨她一起過來?
沐秀不得而知。
在樹上待了約莫兩個小時,也不見任何猛獸,依然是一群食草動物慢悠悠地吃著果子和草的祥和。
沐秀也些餓了。
她忍著手心的刺痛,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大樹,撿起地上動物吃得正歡,紅通通的跟李子一樣的野果子吃了起來。
味道酸酸甜甜的,還很是解渴。
這樣一直乾耗著不是辦法,也許這兒有人類也不一定。
於是吃完后的她穿行在密林中,直到臨近黃昏的時候,眼前才出現了一棟小木屋,孤零零地佇立在一片紫竹林中,別有一番幽靜。
這讓她心中一喜。
也許裡面有人類!
她滿心雀躍地走近小木屋敲敲門,大門“吱呀”一聲,直接被她敲開了,露出了裡面些微昏暗的景象。
剛剛的驚喜轉變為緊張,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萬一屋子的主人並不友好呢?臨近夜晚了,她總不能在林中休息,白天雖沒看到猛獸,指不定猛獸是夜晚出來狩獵呢?這樣想來,似乎不如搏一把。
本就受傷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微鹹的汗水更刺激得傷口疼痛起來。
她邁著幾不可聞的步伐,鼓足勇氣向里走去,目光在屋子裡搜尋了一陣。
小廳並不大,只有一張桌子外加兩把椅子。
她遲疑了一會兒,走到了另一個木門前。
“咔噠”一聲,她轉開了木製把手,將門推開。
這是一個卧室,比外面的小廳稍顯光亮些。
鋪著潔白被褥的大床上,有個人背對著她目光專註地看著微敞的窗檯,一頭如瀑般的銀色長發散落在薄薄的白袍上,為屋子更添上了一分亮意。
她禮貌地擠出一抹微笑,也不知道對方聽不聽得懂地球中文,“你好。”
那人緩緩地轉過身,銀髮被窗外的風吹得輕拂,膚如白雪,容貌絕倫,氣質猶如神祇一般清冷。弧度優美的下巴微微抬著,勾人的碧眸涼涼地盯著她。
是他!
“你又打攪了我。”他淺笑,卻不及眼底,“是不是該付出點代價?”
是不是該付出點代價……腦海中浮現出在溪水邊被他強佔的景象。雖至今都不知是真實的還是夢境,卻足以令她對他退避叄尺。
她下意識地猛地後退,卻不想腳步踉蹌,絆到門檻,直接跌在門板上,與肩胛骨的劇烈碰撞令她痛得小臉微皺,淚水控制不住地直流。
輕聲的啜泣令他高高在上的神色一斂,欲上前安撫她。
霎時間,她的身邊傳來一陣溫暖,圖藍輕攬著她。
“別怕。”低啞的嗓音此時猶如天籟,驅散了她的恐懼。
一黑一白的兩個頎長身影默不作聲地對視著,明明一樣的臉,氣質卻截然不同。
人魚看著圖藍,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卻也沒說什麼,白光一閃,消失在他們視野中。
“大……大祭司。”沐秀疼紅了眼,臉上委委屈屈的,秀氣的眉目間流露出痛楚,豆大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樣不斷滾落。
哭成這樣,那是該有多疼。
圖藍心底最深處激起了一絲漣漪。
他溫柔地將她抱上床,讓她依偎在他懷中,縈繞著白光的手掌輕柔著她疼痛的肩胛骨。
她的身子微微一震,雖然她有些害羞地想制止他,但他的手掌似乎有神力般,在他的按摩下,漸漸地治癒了疼痛。
他是她戀人的叔父啊!
此時兩人卻處在這樣一個曖昧的情景中。
圖藍卻一臉坦然,好似人魚族中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
深沉的目光掃過她嬌弱的身子,停在她受傷的手心上。
原本潔白柔嫩的手心微微腫著,乾涸的血印子還清晰可見。
“還痛嗎?”
聽到他關切的話,沐秀縮了縮小手,垂下眼帘來,長長密密的睫毛顫了一顫,似掩飾害羞般,“有點……”
剎那間小手被一雙大掌包裹著,熱熱的溫度絲絲縷縷地傳遞給她。不多時,受傷的手心也恢復了。
明明已經治好了傷痛,但他還是沒有放開她。
直到看到沐秀羞澀得兩個小耳垂幾乎能滴出血來,他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
“時空柱出故障了,我們現在傳送的位置不對,我也說不出是在哪個星球。”
沐秀吶吶道:“我還能馬上回地球嗎?”
“大概需要些時日。”
“聽說您可以不利用時空柱自由穿梭任意時空的。”
圖藍料到她是想躲避他,卻不遂她願,面不改色地解釋,“原來是可以,但自從我受過一次重傷后就不行了,穿越時空需要用到的能量太大了。”
“這樣啊……”沐秀失望地垂著毛絨絨的小腦袋,“可這裡如果沒有時空柱,我們該怎麼離開呢?”
“無需擔憂,如果人魚島的族人長時間沒有看到我,自然會去調查傳送我們過來的時空柱。”
夜色又深了些,清涼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圖藍放開她,紳士地為她蓋好被子。
“睡吧,明早起來再做打算。”屋內微亮的光線中,他碧色的眸子很柔和,安慰著她,“不用怕,一切有我。”
她如同被蠱惑般,乖順地點點頭。
直到他合上門,筆挺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
她看著天花板,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
以前似乎是她太恐懼他,把他想得太壞了。
人魚族對她這麼友好,他身為人魚族的大祭司,神權的領導者,怎麼會壞呢?
她有點深深地唾棄自己。
隨即一想,為什麼傳送過來時,她和圖藍是分開的呢?
為什麼那個人魚也會在這個星球呢?而且看到圖藍的到來,就離開了呢?
帶著滿腹疑惑,沐秀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夜色深深,在沐秀睡著沒多久,在小廳假寐的男人睜開了祖母綠般的雙眼,站起身來。
在昏暗中,他悄無聲息地推開小屋的門走了進來,坐在床邊。
月華清冷,透過窗戶照在大床上,令她全身都縈繞著淡淡光暈。烏黑的長發垂落在她秀美的頰邊,更襯得她膚如凝脂。
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她睡得安詳的臉,深沉的目光緊盯著她,不知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