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等了兩叄天,沒等來溫涼主動聯繫、問詢,反而等來一條來自溫涼手機號的附圖彩信。
一張鋼刃處血跡濃烈的剪刀照片、一份中、英雙語DNA親子檢測報告,報告精準明確剪刀血跡和另一毛髮檢測人具生物學親子關係。
文字簡訊應來自溫涼那個異姓女兒?警告他再查封他們的產業,就和他開懟,並給工作組去信,全球網路揭發他陳年醜事、常年自導自唱堅貞愛情楷模下骯髒嘴臉。
居然拿他血跡去做DNA測定?
他幾乎懷疑那天,這小妞故意扎他了!
威脅他要揭發他?
他氣得砸了手中茶盅。
……
阿伯打溫涼手機時,溫涼正在給蘇綿剪指甲,必須剪得光突突,要不然那事時總摳撓他!
蘇綿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啟錄音模式后,才接通並觸點免提鍵,老爺子陰沉的聲音傳了出來,“你知道為什麼查封你產業?”
蘇綿曾猜度一是做給別人看、二是出氣,溫涼沒答,懶懶問:“您說吶?”
“我問你呢?!”
“不該將往事告訴我女兒?”溫涼放下指甲刀,抽出挫刀,小心、精細替蘇綿打磨指甲邊角。
“哼!”老頭在那邊估計氣得吹鬍子瞪眼,“你知道就好!”
“往事到此為止,有什麼必要告知下一代?”咕嚕嚕自顧自教育溫涼,“長這麼大,不懂資源、人脈的好!不懂審時度勢、眼光長遠!不懂逝者已逝,這些年創業能耐都是廢的!那些雜七雜八產業封了正好!”
蘇綿搖頭晃腦,顯然一個字都不認同!她跳了出來:“我不認同你說的!”
“大人的事,小孩插什麼嘴!爺爺和你爸爸說話!”老頭低喝,“溫涼!你是被你女兒灌了什麼迷湯?”
【狐狸騷逼淫水湯】,溫涼用嘴型跟蘇綿說。蘇綿瞪他。
“對不起,我不認為您是我爺爺。”蘇綿半趴俯腰,對著手機一臉正色:“一個婚內男人以不法手段致使一個女人懷孕,女人捨不得打掉、生下、獨自養大小孩,這小孩就得管這男人叫爸爸?小孩長大,生下的孩子,就得親昵兒過去喊他爺爺?什麼理兒?!您好大的臉?!”
溫涼也不管她,開始給她剪腳趾甲,提醒她挺直腰,別駝背。
“不是你爺爺,你以為我會幫你?嗤。”老頭氣極笑了。
這是她吃人嘴軟的軟肋,她略思索,“那我倒問您了,如果有人拿監控視頻上您那求您伸張正義,您看了視頻后怎樣?置之不理?在其位、不謀其政,您不如回家賣紅薯?!您既是幫我,又不完全是!這是你吃國餉應該做的!”
老頭:……,電話中傳來噼里啪啦聲響,老頭又砸了什麼。
蘇綿:“明天不解封,我就寄信給工作組!今年明文規定:來信必回!似乎還有海外郵件通道?走著瞧。你沒那身份,喊我和我爸去給你見見!你沒養過他,你得哭著求他原諒!你還剪他頭髮!”
溫涼洗手,給蘇綿倒了杯水。
老頭腔調陰沉回來,“我倒看你寄信后能把我怎樣?”——最多也就逼得他公開承認有婚外子女,即所謂的形象塌房?
“能讓那些看過你自吹從沒做過對不起妻子的事、自建道德牌坊訪談節目的人吐您一臉!”
悶重呼吸聲中,老頭:“讓你爸說話。”
“在。”溫涼懶懶回。
“這就是你教出的孩子?!她還小,不懂!溫涼,逝者已逝……”這大概是他能說出口的最軟氣的話了。
“好啦,我會說她,”溫涼輕咳,清了清嗓子,“股東逼我違約退股,放棄差款,用會所股份置換酒吧份所,承諾不再創辦、運營酒吧,”他邊說邊拿起手機往露台外走,在棧板上坐下,踩水玩……
蘇綿下床,歪歪倒倒走向露台,倚在門框,聽見老頭先是哼嗤,【不搞酒吧正好】,接著腔調終軟下來,【這些年,你過得還好?】
溫涼望著遠處,說起小學和罵他沒爸的同學打架、他媽為了不讓他往娘里長,帶他去看人踢野球,這些年,好些知道他身份的人如何用空手套白狼項目誘惑他、又如何搞他……
蘇綿悶悶聽著,她很想問溫涼,忘了生他養他的奶奶的委屈了嗎?又想,也許溫涼一直就在等老頭這個電話?這句【這些年,過得還好】?她曾經也無比期盼,突然接到陌生男人來電,自稱是她爸爸,問她這些年過得好嗎?
她基於同為女人的不甘和忿忿想為奶奶出氣,但溫涼可能真的很孤獨?事業很需要幫助?她這事也讓溫涼深感無力、無助?偎傍棵大樹總是好的?
也許距離消融了隔閡,溫涼說了很多、很多,說到媽媽走的時候,萬念俱灰;老頭接話,“何至如此!有我呢!”
溫涼幾乎把這些年生活的酸甜苦悶說了個遍,“基本,就這樣了……”
“回來,讓你閨女來認個錯,”老頭說。
掛了線,溫涼回頭看她,朝她伸出手,“走過來……”
她一步一步踉踉蹌蹌,歪歪倒倒,一步、兩步、溫涼蹲下,伸長手臂接護、引著她,她終於歪扭扭走到棧板邊,他笑著拉她坐下,一起踩水玩兒……
“溫涼,我可以認錯。”她用不太有力的腿踩出小小的水花,“有個爸爸還是好的,這感覺我懂。”老頭雖強勢,應該也會為溫涼做很多很多吧?人脈?資源?
“有個爸爸有多好?”他噙著笑引她說。
“蘇曼走了,就過來接我、給我挑魚子吃、給我煮香香的滑蛋米湯、給我半屜子零花錢、帶我來省城、替我出氣、搞章鈺……”她也望著遠處,說了很多很多,
溫涼很認真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