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挺平常一初冬晴天，天高而藍，萬里無雲，不時也鑽出一兩縷雲絲，風乾凈、略燥。
從沒請假、曠工的阿彬，奇怪的沒出現在露台，沒阿彬守護，阿姨有點焦慮，閉緊門窗，致電物業，家裡不接待任何客人；給康復師和陪護放了假。
蘇綿正生氣，溫涼一直沒回復她的微信、簡訊。
阿彬不在，令她想出去看看歐陽子浩的計劃，泡湯了；什麼時候才能完全康復，自如自在啊，她情緒又不太穩了，她發表情包暴打溫涼。
附中信息部技術老師秦振，今天也缺勤了。
確切地說，他上班路上，被人截住了。
小區車庫緊張，他將車子停後面區間路旁，一早打開車門上車時，身側冒出身型矯健、親和娃娃臉男，娃娃臉男虎口像鐵鉗似，鉗著他手臂，將他鉗進一黑色大SUV車裡。
一上車，雙臂立即被反捆、嘴裡被塞進一大團濕紙巾，兩個手機落入駕駛座另一高頎男人手，戴著口罩，只見一雙俊冷眼，射出幽寒精光，睃巡他。
車子在清晨略捅擠車流中不快不慢行進，他心裡四上八下，被塞住的嘴發出【唔唔】叫聲，疏泄驚慌和掙扎。
紅燈口，前座男人終於出聲，“攝像頭、視頻刪除是你經手的吧？國慶假期那單事。”
他【嗚嗚】搖頭，也不知是表達【不是】，還是【不知對方說什麼】裝傻。
男人沒理他，車子在向陽小學偏門停下，他臉綠了綠，這是他兒子就讀的小學，隔一條街，五中膳食社，他老婆剛上崗工作的地方。
“中午，你兒子會從這個小偏門走出來，順旁邊這小道，走向五中膳食社……”男人修長手指比劃了一條弧線，像劃在秦振心裡，慌慌疼疼。
“嗷嗚……”這回他表達得相當清楚，【你們要幹嘛，別亂來！】
“你慢慢思考、回憶，是不是你經手？我不介意在這小眯一下，等第四節下課鈴聲響，咱們再好好聊，假如你，那麼喜歡當孩子的面聊一些、做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男人轉身，聲音涼冷得讓他起雞皮疙瘩，狠狠捏弄他下巴，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啪】，脆脆地響。
男人扯出張濕紙巾，蹙眉抹凈手背、手指，彷彿他臉上多臟似。
他緩緩點頭。
那天，本來不是他值班，但領導給他電話讓他緊急處理。
不像剛畢業留校調派過來那個，每周每月工作例會上盡說些什麼無故障達多少天，他喜歡說故障解決率多少；網路、設備絲滑，幸福的老師同學們就會忘了他的作用，沒故障他也得不時製造點小故障，比如網速不太夠、領導電腦中點小毒；
他每天疲於救火，落下個勤快、技術好、網路電腦故障一見他就團滅的口碑。
只會點擊財務軟體會計大姐，經常喊他解決辦公室、家裡、兒子學習電腦問題，副校新買了筆記本、手機，扔給他安裝軟體……
一慣的善於幫領導、同事解決各種小問題，累積成大信任。
很奇怪，他經常幻想學校發生群體、敏感事件，平時忙碌無功的信息部突然重要了起來……
平平淡淡、靠小心機蹦噠的他，拔地而起……
那天，機會就這麼降臨了。
要說這學校、老師有多爛，他真覺得不能這麼說，老師教學認真、負責，升學率極率高；再說，如最近網上鬧轟轟談論的高校男生偷拍事件，除個把學校和老師表現前端，其它哪個的公告不是透著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做手腳那一刻他只衡量了個人風險安危，領導來電后又綴了個微信信息【快處理】；
過後，女生傷勢過重，他確實猶豫過，年少時的英雄情結在夜深人靜時咕嘟嘟冒騰，無業在家的老婆、成績一般頑劣不好學即將升學的兒子，將英雄情結掉轉了頭兒，成生活機會節點……
“你有備份，對吧？”男人倏忽的冷冷腔調將他拉回現實，他全身重重一顫，繼而在男人看向他電腦包時眼神閃爍游移。
男人轉頭看向前方——沒猜錯，而且如果逼他操作，他可能第一時間會先毀掉備份文件，要不是懶得再抹一次手，溫涼真想再甩那張被生活百味浸泡、又明顯小心機上頭的松馳肥臉一耳光。
……
用秦振的一卡通，溫涼刷卡大搖大擺進了附中，直向教導辦公室走，這次保安來不及圍護，在那個無數次和他談判交鋒、上回振振有詞阻止全年級女生做笑聲源鑒定的老師抽屜里，翻出張檢討書，甩了那老師兩拳，將路過圍上來最年輕副校踹倒在地，揚長而去。
幾個老師追出來，只看見他絕塵的大SUV淡淡尾汽飄揚。
……
汪正偉帶著一巨暴發的客戶在大望江主樓下，手裡握著張過塑通行證，等溫涼。
【嗤】，一聲急剎車聲，溫涼按下窗玻璃，摘掉酷黑墨鏡，跟客戶點了個頭，接過汪正偉手中通行證，一個擺尾飄移調頭，後座秦振腦袋咚地撞出個大包；
SUV直向城北駛去……
暴發客戶往專用觀光電梯走，電梯直達六樓天一閣，一邊看江景一邊發牢騷，“你這合作老闆，嘖嘖，還是你們這邊的省城，有點錢就傲成這樣？”
汪正偉知道原因——和溫涼本人無關，可能歸基因血脈才能解釋的科學範疇，就算那道貌岸然老爺子對外只承認四個女兒，也撇不掉血脈傳承，估計溫涼倒霉女兒也是因倨傲德行，才挨了事——他不明說，打起哈哈。
前天，從省醫院聽說一風聲，他本來有些忐忑，但溫涼昨晚托他搞通行證，欠下他一大人情。
“我陪你走幾杯。”汪正偉跟客戶學起某局長在飯局上想看溫涼長發，明顯有那意思，過後溫涼居然連人微信也不加，客戶哈哈笑，這倒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