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去一個地方嗎?”秦枕用筷子戳著桌子上那盤苦瓜炒蛋,問這幾天似乎有些躲躲閃閃的蒙蒂亞,不知道為什麼,從那一晚起,他沒有像是以前一樣隨時隨地來擁抱她,雖然他還是會和她上床,但是每一次都是她提出的邀請。秦枕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本來拚命壓制的渴望開始冒頭,如果是因為他有所察覺才刻意迴避,那麼是不是說明……他的內心並不是表面上那樣不為所動?從一開始只想悄悄地偷取溫暖,到現在,她似乎更加不滿足了,她想要更多,想要他也能夠像她那樣,為了一個人心動。
蒙蒂亞看著她,令她安心的笑容卻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想要去哪裡?”
“你就說去不去就行了。”秦枕彆扭地說道,“不想去也行。”
蒙蒂亞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轉頭注視著秦枕,微笑著點了點頭,“好的。”
秦枕和蒙蒂亞一起上了飛行器,停下的時候,卻是在一片雪原里。秦枕一邊穿機械外骨骼,一邊說道:“這裡是地球的南極。”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示意蒙蒂亞也穿上機械外骨骼並開啟了防寒功能。秦枕一出去就開啟了急速前進模式,向著一個方向飛去。她對於這裡似乎很熟悉,蒙蒂亞緊緊地跟著她,心中想到,他回想起自己出門前看到的日期,還有叄天……
秦枕降落在了冰山前方,她的目光看著一塊石碑,伸手掃去了上面的雪被,這裡只是南極大陸的邊緣,積雪並沒有非常深。石碑上用中英法俄四種語言刻著一句話——“文明長眠於此。”
這裡是地球人最後的堡壘,是地球人為了重啟文明準備的一絲曙光。秦枕在開啟了大門,蒙蒂亞跟著他進入了一個高大的建築內。這裡只有冰冷的金屬的光澤,銀白色的圓柱體空間有十米高,十米寬,四周都是密密麻麻整齊排列的晶元,這些早已過時的存儲設備在此刻看來卻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壓著他難以呼吸。
空間的最中央是一個老舊的電腦設備,蒙蒂亞看著秦枕在上面輸入了一些字元就開啟了電腦。秦枕抬頭看著那些晶元,說道:“這下面有一個核聚變裝置,勉強上這裡維持了五百年之久。”她沒有看蒙蒂亞,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這裡是地球人為了他們的文明建造的墳墓。”
蒙蒂亞心頭像是被重重敲擊了一下,驚訝或者說震撼已經讓他無話可說,讓他更加惶恐地卻是秦枕的狀態,她轉過身看著他,背後的投影儀已經開始播放一段影片。
“我學的歷史里告訴我,地球人的毀滅是咎由自取,可是,這裡卻有完全不同的答案。”
影片似乎是偷拍的,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舊能夠看得清那些帕塔亞裝束的軍人手持冷凍槍和衝擊槍,射向了一個個手無寸鐵、驚慌逃跑的地球人。他們成批成批的死去,急速的低溫冷凍和之後衝擊力,讓地球人就像是被捏住了尾巴的魯伯特之淚一樣化成齏粉。
“蒙蒂亞,你說為什麼帕塔亞從來不提及這些呢?”秦枕看著影片如同囈語一般地說道,這樣的殺戮甚至看不出任何的血腥,但是卻讓人更加絕望和窒息,“地球到底做錯了什麼呢?”她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五百年前的人們。
蒙蒂亞握緊了拳頭,他一言不發,目光緊緊地看著秦枕,表情明暗不清。
秦枕靠在桌角,死死地盯著他,“少校閣下,你效忠的帝國,也不過是一群無恥的騙子和劊子手建立的虛偽之國罷了。”她說著諷刺的話語,眼中卻漸漸充沛了水霧。
蒙蒂亞吐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說道:“我會當做不知道這些。”他的目光中氤氳著晦澀,“秦枕,你應該知道,這裡的一切都已經死去了。”
“你們從來不會感覺到愧疚嗎?”秦枕難以置信地反問道,“這個帝國的榮耀和冠冕都是建立在他們的屍骨——”
“還有我們的屍骨之上。”蒙蒂亞粗喘著氣,強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他不能讓秦枕再繼續下去了。他表現出來了從未有過的粗魯,直接打斷了秦枕的話語,“被犧牲的不僅僅是地球人,地球死了多少人,不超過叄十億吧?但是你知道我們和蟲族的百年戰爭死了多少人嗎?整整叄代人,超過兩百億!”
“你在狡辯!”秦枕怒喝道,“你們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而他們呢?他們被你們犧牲的,他們不是自願的!”
“帝國接收了至少一半的地球人。”蒙蒂亞似乎努力讓自己恢復了平靜,語調平淡,“帝國並不是以殺戮為樂的瘋子。”
“是啊。一半人。”秦枕笑得慘淡,她張目環視著這個巨大的建築內部,喃喃自語,“代價是讓他們遺忘地球的文明,讓這一切永遠埋葬在寒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