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機甲在基地上空打了個轉，留下不舍的尾焰之後漸漸消失在天際。秦枕側臉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秦河，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她白皙的脖頸在動作之間露出，上面還有這點點曖昧的紅痕。
秦河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眼睫上下顫動，聲音平和：“克因斯會在下個星期到達。”
“進展得很順利？”秦枕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第叄軍團的元帥是希斯·克萊夫是蒙蒂亞·丘默的老師，他曾經有過一個雙C人種的姐姐，在他小時候因病過世。”秦河低垂著眼眸如此說道，“邊防叄軍被邊緣化太久了，以至於帝國已經開始在遺忘他們的功績。”
“他們或許並不願意帕塔亞徹底消失，但很樂意割讓一些領土換取帕塔亞改變執政方式的機會。”秦枕輕笑道：“你們的宣傳力度應該加大，蒙蒂亞似乎還不清楚地球和帕塔亞的過往。”
秦河頗有些無奈地搖頭：“不要著急，你知道在技術的幫助下，帝國對於自己的國家掌控能力有多強。”
秦枕呵出了一點白霧，“所以，下一個打算是科學院？”
秦河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克因斯並不是一個適合欺騙的對象。”
“我並不會騙他。”秦枕平靜地說道，“我只會看著他。”
秦河垂著身側的手指微動，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為什麼我覺得你似乎在享受愚弄他們？”
“你怎麼會認為這是愚弄？”秦枕卻睜大了眼，像是驚訝的模樣，她笑了起來，“我和他們，不是各取所需嗎？他們需要我的身體去安慰他們，鼓勵他們，而我，需要安撫他們，保障你的計劃繼續下去。這是雙贏，不，叄贏。”
“我想，你需要考慮一件事。”秦河嘆息道，“我只能控制他們來與我交流的時間，並不能控制他們所有的動作。”
“你在擔心我同時和他們交往的事翻車嗎？”秦枕微微眯起了眼，她搖了搖頭，“你知道他們都有一個什麼樣的毛病嗎？”
“什麼？”
“傲慢。”秦枕平靜的聲音里透著森冷的淡漠，她呵地笑了一聲，“他們會以為，自己能夠佔據我的整個世界。”
秦河看著她，許久未再開口。
自信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件好事。秦枕並不排斥這樣的自信，只是，她同時也有自知之明，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麼重要。當逐漸認識到自己是個什麼都做不到的普通人之後，她看待世界的角度悄然發生了變化，很多事，只要不以自己為中心去思考，反而更加清晰，所有的一切，不過利益所驅，無人例外。
“秦枕。”平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秦枕手中的杯子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蹲下了身，撿起大塊的玻璃碎片。漆亮的皮鞋出現在了面前，挺括的褲腳垂落，他蹲下了身，將她的手握起，阻止她再去觸碰那些鋒利的碎片，秦枕依舊低垂著頭，沒有開口。
“你已經見到秦河了嗎？”克因斯低沉地說道。
“是啊。順便還知道了你和他的交易，還知道了我是個試驗品。”秦枕麻木地站起身，將自己的手從克因斯的手掌之中抽出，她唇邊的笑意滿是自嘲，“研究我很有趣嗎？克因斯老師。”
熟悉的稱呼讓克因斯深藍的眼眸幽沉得宛如深不見底的海洋，他站起了身，沒有試圖去觸碰秦枕：“我的父親，辛克萊·塔，為了研究叛逃到無人之地。從小到大，我和母親一直生活在帝國的監視之中，所有的一切被帝國所掌控。秦枕，這樣的生活我度過了整整叄十年。”
秦枕抬起臉，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克因斯向前了一步，與她的距離拉得極近，只要微微抬手，就能將她擁入懷中，他平靜地開口：“我並沒有欺騙你，我只是也有需要掙脫的枷鎖。和秦河的合作，是我唯一的機會。我承認，我父親的研究的確吸引了我，但是，我從未主觀地想過傷害你。”
秦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自嘲一笑，“克因斯，我其實一直很羨慕你這樣一直保持理智和冷靜的人。我知道，你只是一個被捲入的無辜者，你對我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任何的責任。但是，我卻……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向你泄憤。”
“不。”克因斯伸手握住了秦枕的手腕，“我並非沒有任何的責任。”
秦枕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克因斯的手上，然後緩緩上升，對視著他的眼眸。
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之中，如同深海浮現出點點熒光水母，點亮了一切。克因斯執著地看著秦枕的眼眸，“我不應該和你發生關係，但是，我卻那樣做了。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保持旁觀者的角色，直到，我遇到了你。你讓我產生了動搖和猶豫，讓我開始有了偏向。”
秦枕的眼眸之中還有著點點濕意，她似乎有些驚訝，只是愣愣地看著克因斯，恍惚地問道：“你在後悔嗎？”
“我曾以為我在後悔。”克因斯的手掌抬起，放在了秦枕的頸后，捏住了她的後頸，“現在想來，我只是在猶豫，如何向你坦白。如何告訴你……我已被你深深地吸引。”
他的手掌帶著熾熱的溫度，幾乎將秦枕灼痛。手上的力氣驟然增加，雙唇帶著幾分急不可耐地湊近，親吻住了秦枕還在發愣的雙唇。他擁緊了她，思念和從未訴說的情意在此刻宣洩而下，直到兩人都有些憋悶才氣喘吁吁地放開了秦枕。
秦枕臉上還有幾分遲疑，“我以為……你從來不會猶豫，也不會有任何偏向。”
克因斯伸手將她打橫抱起，走向了沙發，臉上終於帶上了幾分淺淡的笑意，“秦枕，我不是神，我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我一直記得你最後對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