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懷孕的王宮女身上,因為太醫說她有可能懷的是個男孩,未來大明朝的九五之尊。
鄭楨無時無刻不想讓這個孩子胎死腹中,這簡直是有眼睛有腦袋的人都知道的,但是唯獨萬曆帝不知道,或者裝不知道,因此李太后不得不盡一切可能保護這個未出生的孫子。
即使貴為太后,她也不得不承認鄭楨的手段實在厲害,把兒子迷得五迷三道,如果非得將鄭禎掃地出門,那麼她將面臨和兒子決裂的風險,這恰是李太后不願意看到的…… 手持拂塵站立在側后的馮保,見慈聖李太後有些心神不寧,便俯身低聲提醒地:“太後娘娘,三位駙馬已經在宮前了,是否傳召?” “傳、傳召。
”李太后這才回過神來。
三位駙馬,都是京師人氏,準確的說都是京師富豪家族的子侄輩,這些家族有著巨額的金銀財寶,卻沒有讀書杵舉成功的子弟,於是把心思放在了藜龍附鳳上。
三位駙馬人選,都給馮保送了很多的賄賂,其中最多的那位,當然就最得他的歡心,何況事成之後,還會有一筆數目很可觀的謝禮。
長公主要出嫁了,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馮保彷彿又聽到了銀子的敲擊聲,這個貪財無厭的傢伙,現在又將臟手伸向了朱堯媖。
對於年輕的皇帝萬曆來說,他從小就對喜歡打小報告的馮保畏懼萬分,馮保利用太后壓制小皇帝,為所欲為,根本就不怕萬曆,更何況萬曆深陷於鄭楨的溫柔陷阱,成天為鄭楨和王宮人肚子里孩子之間的矛盾而苦惱,根本管不了這個待嫁的妹妹。
可以說,李太后就是朱堯媖的最後一道防線。
無論如何,總歸是親生女兒,李太后百忙中抽出時間來選擇女婿,好歹也算得上稱職了,並且她還是準備好好挑選一下的,至少要選今年貌相當的駙馬,不能虧待了女兒嘛! 太后的年紀不算大,她青年守寡,獨居佛堂,性情有點像個花甲之年的老太婆,但實際上她的年紀還不到四十歲,想瞞過她的眼睛並不容易。
幾名駙馬人選,都小步快跑趨近玉階之前,跪下山呼太後娘娘千歲干歲千千歲。
乍一看,李太后頓時有幾分歡喜,朝著馮保點點頭:“馮大伴這次是用心了的,哀家很滿意。
” 確實,三位駙馬人選都還長得比較帥,左邊一個姓李的長身玉立,右邊一個姓張的國字臉炯炯有神,不過還是中間一位最合心意,白凈臉蛋兒,眉毛英挺秀氣,身材不長不短,雙目頗為神采,腰間懸一柄象牙摺扇,看上去極為文採風流。
馮保察言觀色就知道太后心動,在旁邊提點:“這位公子姓梁,家世極為豪富,又是秀才出身,下課考舉人也是十拿九穩的,作詩尤為精妙。
” 不消說,梁公子就是三位人選中給馮保賄賂最多了的,他先送了整整兩萬兩白銀,然後允諾如果成功坐上駙馬之位,還有五萬兩謝禮相送。
前後七萬兩,這是驚人的大手筆了,要知道娶了翰林女兒才五千銀子就行,娶公主的地位雖然高,卻全家不能再做官,士林中也沒有什麼勢力,論起來還不如娶個翰林女兒呢。
李太后問道:“那位梁公子,請站起來,走兩步給哀家瞧瞧。
” 梁公子聞言大喜,卻蹲在地上挨了一會兒,才打起精神站起來,走路也不怎麼得力,看上去似乎病了。
“這人莫不是有病?”李太后詫異,可不能給女兒選出個病夫駙馬呀! 馮保低頭道:“打聽過了,這人騎馬射箭都行,是昨天突然感冒了的。
” “原來如此。
”李太后鬆了口氣,見這人生得白凈俊秀玉樹臨風,頓時大為滿意,點點,頭:“那就是這位梁公子吧!”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二〇章 偏偏選中他 李太后這邊選著駙馬,那邊就傳召了長公主朱堯媖到慈寧宮覲見母后,這是宮裡不成文的規矩,公主藉此可以在半道上和駙馬打個照面,不至於到了大婚當天,還連丈夫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眾宮女、嬤嬤簇擁著朱堯媖往慈寧宮而去,一路上宮女們嘰嘰喳喳的圍著長公主道賀,每雙眼睛里都寫滿了羨慕和憧憬,很快長公主就要有正式的封號了,高貴的身份、豐厚的賞賜、排場浩大的皇家婚嫁、英姿勃勃的駙馬……這一切簡直叫人羨慕得沒邊兒啊! 唯獨朱堯媖本人,似乎沒有一丁點身為主角的覺悟,神思不屬的低著頭走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奇怪得很,在這決定終身歸屬的時刻,長公主心中竟沒有一絲一毫對未來駙馬爺的猜想,因為另外一個人的身影已經牢牢佔據了她的心。
那個她提起名字都會面紅耳赤的傢伙,初次見面就發瘋似的把她撲倒,從此便勢不可當的衝破了少女的心防:被馮保奪走的琴棋書畫四樣寶物,是他不可思議的送了回來;身為皇帝的兄長賜他偏殿沐浴,偏偏被她撞個正著;牽著她的手通過象陣,嚇得她幾乎暈去,卻又在大象發狂的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拉回了安全的象背;情同姐妹的宮女呂桂花被冤殺,是他抓到潛伏宮中的白蓮妖匪孫懷仁,教訓了囂張跋扈的皇嫂王娘娘…… 對一位年方二八的少女而言,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的芳心之中,還能容得下別的身影嗎? 容嬤嬤從旁瞧出幾分端倪,故意裝出一副喜氣洋洋的笑臉:“殿下啊,這次太后親自替你挑選駙馬,三位人選都是個頂個的青年才俊,十二分的人才品貌,而且對長公主傾慕已久。
” 傾慕已久?朱堯媖秀氣的眉頭微微一皺,自言自語道:“連面前沒見過,談何欽慕?” 容嬤嬤趕緊辯解:“他們聽說長公主溫柔賢淑、清麗動人,所以才傾心敬愛。
長公主,您聽我說,這次的三位候選駙馬裡頭,一位梁公子格外出挑,出口成章,好比天上文曲星下凡,氣宇軒昂,就是那潘安也比不上!” “誰稀罕,誰嫁給他得了。
”朱堯媖悶頭悶腦的小聲嘟噥一句。
容嬤嬤頓時大怒,眼稍往上一挑,嘴角往下一撇,擺出尖酸刻薄的樣子就要發作起來。
此時已到慈寧宮外,正巧看見小太監引著張、李兩位駙馬候選人垂頭喪氣地往外走,稍後一些是喜形於色的梁公子,不少太監宮女圍著他打躬作揖討賞錢。
容嬤嬤立馬顧不得和朱堯媖爭吵,老臉笑得跟菊花盛開似的,一溜小跑著過去道萬福:“恭喜梁公子,賀喜梁公子,老身早說唯獨您和咱們長公主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嘛,慈聖太後果然慧眼識珠,就挑中了公子您,哈哈哈……” 粱公子蒼白的臉上浮著病態的暈紅,眼神兒也儘是興奮,亢奮的精神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到現在連步伐也輕健了許多。
聽了容嬤嬤一番話,他就越發歡喜,伸手幾張銀票就遞了過去:“承嬤嬤吉言,那邊的就是長公主吧?” “是、是啊!”容嬤境看著銀票上的金額,喜得心花怒放,如果可以賣的話,她簡直恨不得直接把朱堯媖賣給這位出手豪闊的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