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嗎?張紫萱修眉微微一挑,嘆口氣:“長公主溫柔可人,才氣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要找位能配得上她的駙馬,又要文採風流,又要品貌俱佳,只怕不容易呀!” 咦?青黛嬌媚的臉蛋兒寫滿了不解:“常聽說皇帝女兒不愁嫁,堯媖妹妹是大明朝的長公主,怎麼還不好找駙馬呢?” 徐邦瑞、吳氏和徐辛夷都笑起來,青黛真是天真可愛,如果世間人都像她這樣,那該多好啊。
張紫萱臻首輕輕搖了搖,摟著青黛的腰肢:“好妹妹,不是你這麼想的呀,譬如今天我們看到那位王士騏王公子,可稱得上才氣高妙、風流儒雅了吧?” 當年的金陵四公子裡面,王士騏家世最好、才氣最高、模樣也最標誌,不像劉戡之偏於陰柔,而確確實實算得上美男子,所以張紫萱拿他舉例。
咳咳,秦林乾咳兩聲,挺了挺胸脯,表示你們不能無視我的存在啊。
青黛明凈的眼睛忽閃忽閃:“王公子嗎,確實才貌雙全,不過青黛覺得嘛,就是十個王公子,也比不上秦哥哥呢。
” 哎喲媽呀,秦林心頭美得都冒泡啦! “好、好,當然比不上咱們家這搗蛋鬼……”張紫萱撲哧一笑,又道:“可你說說,如果王公子還未婚娶,他願不願意娶堯媖長公主?” 青黛不假思索地道:“那肯定求之不得啊,堯媖表妹那麼溫柔,那麼漂亮,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誰娶了她,睡覺都會笑醒呢!” 魏國公兩口兒聽到這裡,互相看了看,同時唉聲嘆氣直搖頭,徐辛夷也臉臭臭的,高興不起來。
“唉,可惜王公子絕對不會和青黛妹妹一樣想法的。
”張紫萱苦笑,然後悶悶地道:“就算金山銀山送給王公子,甚至武清伯親自上門去懇求,他也絕對不肯娶堯媖長公主的!” “啊,怎麼會這樣?”青黛吃驚的捂住了小嘴,怎麼也不敢相信,直到秦林也點了點頭,小丫頭心目中那些公主和駙馬的浪漫故事,才瞬間崩塌。
大明朝祖制,名義上已經出嫁的公主,實際上只在公主府里度過大婚的當夜,便要搬回後宮專設的殿宇居住,空蕩蕩的公主府里便只住著駙馬一人,如果公主與駙馬要見面談情說愛的話,駙馬必須趕進宮去與她見面。
公主駙馬的鵲橋會,不比天上的牛郎織女來得容易,宮裡負責服侍教養公主的老太監和老女官,最羨慕嫉妒恨的當然就是公主與駙馬之間卿卿我我的場面。
因此,駙馬想要入宮去與公主相會享受夫妻之情,就必須拿出大堆真金白銀出來行賄。
見老婆一面還需要行賄,這做丈夫的也夠悲催了,另外他還不能納妾,只能“從一而終”,如果公主身邊的管事太監和老嬤嬤從中作梗,他就只能在空蕩蕩的駙馬府空虛寂寞冷。
如果只是這些,似乎還可以忍受,但更厲害的一條來了,一旦某家的子弟被選為駙馬,近親中便不能再出仕為官,即使已經做著官的也得退休回家,原因據說是為了不讓王公貴族及大小臣工,借皇家姻親的身份為非作歹,出現唐朝那樣的公主幹政,危害朝廷體制。
像王士騏這樣的官宦世家子吧,如果做了所謂的駙馬儀賓,自己不過是得到一個領干俸的虛職,考進士、做部堂大員封疆大吏、進而入閣拜相的光輝前途一概堵死,凡有志於仕途的青年才俊,誰又會願意做這樣一個混吃等死的角色? 更何況,王世貞是文壇領袖,已做到正三品應天府尹,入京即是部堂大員,外放則封疆大吏,如果兒子王士騏選了駙馬,老爹的政治前途就全完了,只能致仕回家。
這且不算,王氏一族都得受牽累,王士騏詩書傳家,叔伯長輩、堂兄堂弟多有考上秀才舉人的,他一人做駙馬,大家都別在官場上玩了! 所以,如果誰告訴王士騏,叫他去做駙馬,他一定會嚇得當場暈過去! 同樣的道理,民間的世家大族、書香門第都視與皇家結親為畏途,就算寒門士子也想“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憑真才實學做有實權的官,一展平生抱負,而不是做被圈養的駙馬。
皇帝女兒最愁嫁,要找品貌雙全的駙馬,實比登天還難。
“這麼說,堯媖表妹的婚事怕是不容易了。
”徐辛夷撓了撓頭,笑著搖了搖母親的肩膀:“娘,你和爹爹怎麼商量的,要不要替堯媖表妹找位江南才子?” 吳氏沒好氣地道:“不管武清伯說的怎麼天花亂墜,就算他再寫上一百封信,咱也不會接這燙手的山芋!” “娘啊!”徐辛夷在母親懷裡撒嬌,魏國公府在南京兩百年,總有不少親朋故舊,要費心替朱堯媖找找,說不定真能找到個把出挑的。
“徐姐姐,你別纏令尊令堂啦。
”張紫萱輕輕拉了拉她的胳膊,笑眯眯地看了看魏國公夫妻:“兩位老人家一定還顧忌著馮司禮吧!” 那可不是,魏國公徐邦瑞暗道還是你張小姐心思靈動,一下子就知道了原委,我這粗枝大葉的女兒,心眼兒趕你可差遠了。
“馮司禮等著大賺一筆,恐怕有好幾年了吧,咱們何苦斷人財路?”徐邦瑞捋了捋頷下黑須,虎著臉道:“辛夷,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免得惹起是非。
你堯媖表妹身為長公主,上有母親李太后、兄長當今皇帝、外公武清伯為她做主,還怕找不到稱心如意的郎君?” 徐邦瑞極少這麼正言厲色的和女兒說話,徐辛夷嘴唇一撇,就要爭起來,卻被秦林使個眼色,只好把話悶在肚子里。
接下來的一頓酒宴極為豐盛,徐辛夷卻吃得不香,滿腹疑竇想要問秦林,父母兄長問話,她也答得前言不搭后語。
徐維志非常熱情地給秦林敬酒,張紫萱、青黛則有徐維志的夫人王氏作陪,直到天色擦黑酒宴才曲終人散。
剛剛走出國公府,徐辛夷一把揪住秦林:“哼,你剛才打什麼啞謎?快快從實招來。
” 張紫萱在旁邊笑道:“令尊魏國公才是打啞謎呢,你琢磨琢磨,公主下嫁,誰要藉機發一筆?” “馮保?”徐辛夷眨巴眨巴杏核眼。
秦林重重地點了點頭,頗為無奈地道:“馮保現在想的,也就是怎麼把長公主賣個好價錢吧。
” 說來簡直叫人不敢相信,大明朝的公主們往往是掌權太監發橫財的工具,因為世家大族、書香門第和有志氣的寒門士子都不願意娶公主,而那些發了財的富商巨賈指望不上科舉做官,就打起了攀龍附鳳的主意,捨得花血本娶回個公主,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交易便順理成章了。
一旦公主成年,掌權太監就待價而沽,京師中有未婚年輕子弟的豪富之家也開始走門路,雙方接洽之後,往往誰出錢最多,誰就能迎娶公主。
“那怎麼辦啊,萬一是個麻子呢?”徐辛夷著急了。
秦林忍俊不禁,拍了拍她腦袋:“笨,誰會幹這種傻事?出錢是出錢,這些富豪家族,還是會挑最出色的子弟來配公主吧,否則太后那關就過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