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長頭髮,這可是個新鮮事兒,眾人聽了都覺得奇怪,照說以那兇手的狡詐,不至於沒把頭髮剃乾淨吧?瞧,他還很奸詐的用鮮血塗滿整顆腦袋,掩飾被剃掉頭髮和禿頂之間的區別,要不是毛絨絨那層短髮,還真不容易發現呢。
“死後長頭髮算什麼,還長鬍子呢!”秦林笑起來,一點兒也不吃驚。
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〇〇章 智擒荀長風 人和生物死後,大部分生理反應立刻停止,但某些器官仍然具有活性,比如剛死亡的一段時間,消化液仍在分泌,肌肉的活性保持得更久,死後好幾個小時,用電刺激運動神經,屍體仍有伸腿等動作。
產生頭髮和鬍鬚毛囊細胞,在人死亡之後的一段時間仍是存活的,毛髮便會繼續生長。
與此同時,人死後皮膚和肌肉逐漸失去彈性,會肌肉內陷、皮膚鬆弛,露出毛髮的根部,從而使頭髮鬍鬚顯得更長。
這就是人死後長鬍須、長頭髮的秘密。
後世一點不稀奇的事情,古人卻很少認識到,原因何在呢?因為古人講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沒有剃頭、刮鬍子的習慣,頭髮鬍鬚稍微長點短點根本看不出來,後世人普遍刮鬍子,死後胡茬變長就格外醒目,就這麼簡單的道理。
秦林把頭髮變長的原因,用眾人能聽明白的方式粗粗講了一遍,頓時人們恍然大悟。
想想那拼湊屍體的兇犯,雖然狡詐多智,卻先被秦林從屍塊缺失瞧出了端倪,後來又因為用作偽裝的腦袋,在死後頭髮卻長了短短一截出來,被感恩祭拜的齊賽花發現,從而暴露了一切偽裝。
兇手遇到秦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刮掉的頭髮又長出來,那真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胡禿子沒有死在這裡,他又在哪兒去了呢?兇手為什麼要拼湊出一具屍體,以掩人耳目? 答案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齊賽花氣得目齜欲裂,紅著眼睛牙關緊咬:“胡禿子,虧我祭拜你、對你感激涕零,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內奸!” 習東勝聽到這話頓時一怔,心頭已然雪亮,知道方才齊賽花誤會自己是內奸了,他卻不生氣,只是走上去抱著師妹的肩頭,用力的攬了攬。
徐辛夷這次真把秦林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喃喃地道:“也不知這傢伙眼睛是怎麼生的,一大堆殘肢斷臂中間就瞧出了問題,進而找到了內奸,唉,要是本小姐也有這般本領……” 青黛吃吃地笑:“徐姐姐要學秦哥哥不容易。
但徐姐姐將來如果生了兒子,他一定會有這本事的。
” 徐辛夷臉色一紅,偷眼看看張紫萱,卻見相府千金深邃的眸子閃著異彩,若有所思的樣子。
“如果說內奸的話,恐怕秦兄一開始就有所懷疑了吧?”張紫萱抿著嘴,仔細回憶著。
確實像她說的那樣,秦林從開始就懷疑押鏢的隊伍裡面有內奸,因為僱主提出來接鏢的辦法並不能防止冒領。
將貨押到莫愁湖的勝棋樓,到時候自然有人穿白衣持荷花扇前來,咱秦林秦長官穿了白衣服、持著荷花扇,豈不也把紅鏢領走了? 同時。
兇手對鏢隊的偷襲完全是有預謀的,要是沒有掌握鏢隊的具體行蹤,恐怕難以做到。
這兩點只能說明,所謂紅鏢,自始至終都在兇手一夥的監控之下,他們在鏢隊里有卧底,時時刻刻監控著鏢隊的行蹤! 但是表面上看起來,鏢局的人除了齊賽花和習東勝之外都死了,這兩位的嫌疑又被秦林親自排除,這樣說來內奸也被滅口了嗎? 關鍵問題就是,被害的人數和鏢局出來的人數,是否真正吻合。
當見到若干四分五裂的屍體,秦林立刻引發了警覺,順著之前的思路查下去,立刻識破了胡禿子借屍還魂的詭計! 秦林請青黛、徐辛夷、張紫萱安慰一下齊賽花,又命兩名懂醫術的校尉弟兄替習東勝換藥換繃帶,其餘校尉弟兄看押被捕的臧師爺和兗州府衙役,自己和陸遠志、牛大力開了個短會,理了理目前掌握的案情。
最開始,是一個身份不明、戴人皮面具的傢伙,拿著一隻金匣到濟南府東昌鏢局托鏢,目的地定為南京莫愁湖。
而秦林很清楚,那隻金匣原本是南京魏國公府的珍藏,隨著徐辛夷出嫁就屬於自己所有,最後在京師隆福寺被白蓮教主盜走。
白蓮教主神功蓋世,她何必托一個小小的東昌鏢局來替她運送這件東西?為什麼東昌鏢局又因此遭到了滅門之禍? 這些問題暫時不得而知,總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東昌鏢局的隊伍攜帶紅鏢上路,內部卻潛伏著內奸胡禿子,把鏢隊的行蹤完全泄露出去,引來了強敵的襲擊。
胡禿子多半還沒有死,在東昌鏢局五個人逃走的情況下,兇手用移花接木的小伎倆拼湊出他的屍首,試圖瞞天過海。
這五個人逃到兗州府報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兗州知府荀長風反而誣陷他們監守自盜,突然擊殺了其中三人,最後齊賽花和習東勝死裡逃生,在運河邊上遇到了秦林。
就在秦林接下案子,快馬加鞭趕往濟南府的當夜,東昌鏢局滿門老小死於非命,而幾乎就在同時,兗州知府荀長風暗示臧師爺,到案發現場來毀屍滅跡…… 秦林的眉頭拎了起來,聲音帶上了寒意:“原本以為荀長風只是推卸責任,現在看來,他的所作所為還不止於此。
” 幾乎所有的官吏,在遇到難題的時候,推諉搪塞就成了他們的本能,像張公魚那樣掏自己腰包來和稀泥的要算是大好人了,屈打成招、誣陷無辜、找人頂罪,一點都不稀奇。
牛大力當年在蘄州做壯班班頭,就很清楚這一點,當捕快們受不了三日一比五日一限的時候,往往軟硬兼施讓某個死囚把罪名扛下來,從而讓自己得到解脫。
荀長風誣陷五名報案人監守自盜,行為固然卑鄙無恥,卻基本上符合官場的固定邏輯。
但他命臧師爺前來焚屍滅跡,這一點就超出範圍了,死因、死亡時間、死者身份都不存在問題。
為什麼要焚燒屍體呢?反正都是刀劍拳腳所殺,他完全可以把罪名栽在五名報案人身上啊! 等到秦林查出其實胡禿子使了招金蟬脫殼,並沒有死在這裡,荀長風的行為就有了另外一種解釋…… 兗州府是山東大府,大名鼎鼎的水泊梁山就在這裡,京杭大運河從南到北貫通它的轄區,治下還有孔聖人的家鄉山東曲阜,天下文脈所宗。
不過,兗州府的城池並不闊達,市面上也沒有多麼熱鬧的景象,因為到孔廟祭拜的人直接去曲阜了。
作為大明帝國大動脈的京杭大運河偏偏又不經過兗州府城,而是從西面百裡外的濟寧州過境,使得兗州府還不如自己管轄的曲阜或者濟寧州那麼繁華熱鬧。
這樣的環境,讓兗州府的居民們無可奈何,清靜的市面意味著更多的閑暇,好在張相爺秉政,萬曆朝這十年來有了幾分中興氣象,大家總算過得舒舒服服,雖不能大富大貴,倒也清閑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