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錦衣衛方面如何徹查都沒能破獲白蓮教的陰謀,關於對方會選擇什麼時間、地點,採取什麼方式下手,時至今日都一無所知,只能使用嚴防死守的笨辦法盡量堵住漏洞,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石韋身後是兩位總旗,陳四海和秦林。
老總旗陳四海精神尚可,新任總旗秦林則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呵欠連天。
這兩天秦林按照後世的安保程序,把錦衣衛針對白蓮教破壞行動的防範措施加強了一遍,親自排查每一處務求做到萬無一失,這新官上任的頭一把火就讓他自己累得夠嗆,可為了保護赫赫有名的抗倭英雄鄧子龍,也看在剛剛到手的總旗職位,再累他也必須咬牙撐下來。
“秦兄弟先回去歇歇吧,這兒有我和陳老哥頂著就行了……”石韋關心地拍了拍秦林後背,笑道:“你那些防範措施還真是讓人耳目一新吶,這次護得大軍周全,秦兄弟算頭一功,不過晚上的值守巡查還要靠你,可不準現在就累病了啊!” 秦林昨夜忙了一個通宵,實在有些撐不住了,雖然很想找鄧子龍簽個名題個字啥的,今後幾天還有的是機會嘛! “謝石大人體恤!”秦林朝石韋拱拱手,又對陳四海道:“陳老哥,白天就偏勞你了。
” 陳四海大大咧咧的一揮手:“客氣啥呀?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再說!” 秦林雖然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鉛筆鋪子,但鋪子里加工鉛筆很吵鬧,他仍在醫館的小房間里住宿。
陸遠志在醫館大堂後面的院子里,眉飛色舞的和眾師兄弟吹牛:“你們說可笑不可笑,癩痢頭吳三竟把人肉拿來混充豬肉,可笑李大郎認不得,要不是我正好路過把事情說穿,他買了回去豈不要把人肉煮來吃了?” 眾人大驚失色:“那吳三隻是個潑皮,竟敢殺了人來賣肉?陸師弟你可曾叫捕快把吳三抓起來?” “他哪敢殺人?”陸遠志呵呵地笑:“是野狗從城外亂墳崗子扒拉出來一條人腿,被他看見撿了來惡作劇。
真他媽的噁心!” 原來如此,眾人緊繃著的心情都鬆弛下來,笑著罵那吳三實在太憊懶。
陸遠志正說得口沫橫飛,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正是秦林,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胖子,你說說那塊肉是怎麼回事?” “秦哥,這你就多慮了,亂墳崗子的死人被野狗刨出來,不稀奇!”胖子大大咧咧的,沒把這事兒放心上,也就當個笑話和師兄弟們說說。
蘄州南門外的亂墳崗子,葬著許多買不起墳地的窮人,瘟疫發作的死者,長江上撈起的水漂屍,以及官府處決的犯人,不少屍體弄口薄棺材裝著甚至一張草席隨便裹起,常有被野狗刨出來的。
“不對……”秦林想了想,表情變得很嚴肅:“胖子,你說過李大郎差點兒就被吳三騙到了,那麼這就很有可能是一件兇殺案。
” 陸遠志眨巴著小眼睛,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胖子,你想想看,如果是幾天前的死人,肉必然腐敗變質,當然騙不了李大郎……” 胖子低頭思忖,有另外的師兄弟問道:“如果是剛剛病死的人呢?” 秦林搖搖頭:“病死的也不大可能,得病而死的人肌肉烏紅脂肪暗黃,好比發了瘟的死豬肉,別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所以能騙到李大郎,屍肉的主人多半死於非命,並且兇案就是最近兩天發生的!胖子,快帶我去找吳三!” “難道是吳三殺的?”陸遠志想到自己剛才和一個可怕的“殺人碎屍犯”待一塊兒足有半刻鐘,嚇得後背上冷汗淋漓。
兩人趕緊走出醫館去尋吳三,後面眾師兄弟已對秦林佩服得五體投地:“隨便一句話就能想到案情,怪不得人家能做錦衣衛總旗!唉……咱們要有這本事……” 王府良醫正才正八品而已,錦衣衛總旗已是正七品,權勢更不可望其項背,因此眾位師兄弟對秦林的羨慕,也就溢於言表了。
秦林對犯罪的敏銳嗅覺讓他從陸遠志隨便一句話中發現了可能存在的罪案,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帶著隱憂,他和胖子來到州衙。
張公魚去碼頭迎接大軍,牛大力等人也跟著去維持秩序,幸好崔捕頭還在衙門裡面。
秦林毫不客氣的命令:“把所有的捕快都召集起來,儘快抓到癩痢頭吳三!” 崔捕頭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賠著笑:“秦總旗這是?” 秦林啪的一聲把一件東西拍到了桌子上,崔捕頭只看了一眼就立馬蹦起來:“小的馬上把那小子逮來,秦長官稍等片刻。
” 秦林這才拿回桌子上的總旗腰牌,重新掛回腰間。
胖子在旁邊看得眼熱啊,崔捕頭已是蘄州城內百姓需要仰視的大人物了,陸遠志可是看見他來到肉鋪收常例的時候,父親是怎麼討好他的;可現在,堂堂捕頭大人竟被一塊腰牌嚇得屁滾尿流……秦哥威武! “嘖嘖,這就是錦衣衛總旗的腰牌?”胖子覥著臉往秦林腰間摸,那副猥瑣的表情讓秦林聯想到了傳說中的加滕鷹,胖版的。
秦林心頭一陣惡寒,“當老子耍威風呢?要捉地痞流氓混混,這些捕快比百戶所的錦衣校尉更得心應手。
” 果然,錦衣衛要捉癩痢頭吳三,也許要花上半天工夫,但崔大捕頭親自出馬,還沒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把這傢伙拎回來了。
癩痢頭的外號名副其實,吳三頭頂上像被老鼠啃了似的,東一團西一片的癩子,賊眉鼠眼一副猥瑣無賴的樣子,正沖著崔捕頭連連告饒:“崔爺爺,這幾天小的可沒幹什麼壞事兒啊?您老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就當放個屁似的……” 崔捕頭瞧見秦林了,立馬大耳刮子甩癩痢頭吳三臉上,打得他七葷八素:“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可不敢放你這種響屁……小雜種,敢得罪秦長官,你丫活膩歪了!” 癩痢頭吳三看見捕廳上頭坐著個錦衣衛總旗,登時嚇得兩條腿發軟,像團稀泥巴一樣癱在地上。
崔捕頭把他往秦林腳下一丟:“秦長官,替您把這小子拾掇回來了,要打板子還是拶指,您一句話,俺自個兒動手服侍這小子,哦對了,過江龍、刷洗、披麻戴孝這幾樣,雖然沒錦衣衛玩得利索,咱們這群弟兄也還使得動傢伙。
” 崔捕頭話裡面已經有些微不滿之意了,州衙與錦衣衛百戶所互不統屬,州衙眾人看在張公魚份上對秦林十分客氣,可也不能這麼拿大,動不動就拿錦衣總旗的腰牌往桌子上拍啊! 秦林也覺得稍微急躁了點,朝崔捕頭拱拱手:“事關重大,情急之下如有得罪,秦某向崔捕頭賠禮了。
” 崔捕頭一怔,倒有幾分不好意思。
那吳三軟在地下,心頭已經涼了個透,天吶,打板子且不提了,拶指可是好受的?什麼過江龍、刷洗、披麻戴孝,聽名目都嚇得人心尖兒打顫! 他跪著乒乒砰砰的朝秦林磕頭:“長官饒命,長官饒命啊!” 秦林只是冷笑連連,一言不發,半晌之後看到對方腦袋上汗珠子滴答滴答往下淌,癩痢都脹成了紅色,他才不慌不忙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