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長官偏要搭理他,反而身子一側隱隱攔在前面,滿臉堆笑地道:“法王,你師弟剛剛示現了大日如來光明法相,本官早已聞得你的大名,你能不能也展示一下神通,好叫本官大開眼界呀?” 威德法王雪白的濃眉皺了皺,他武功了得,但哪裡會什麼光明法相?料想不過是便宜師弟搞出來的噱頭,便將腰間那串佛珠摘下一顆,伸指望空彈去。
只聽得尖銳之極的破空聲,區區一顆佛珠竟像箭矢勁射,朝著法壇之上疾飛。
哎呀不好,威靈法王連忙側身,正準備打個滾地葫蘆,卻見那佛珠並非沖著自己來,而是擊在一隻大銅鐘上,噹啷一聲大響震得耳膜生疼,聲音更是遠遠傳開,隱有迴音激蕩。
小小佛珠便有如此威勢,威德法王的密宗神功可稱震古爍今,不愧為雪域高原第一強者。
“這叫做靈珠警鐘、當頭棒喝……”威德法王微微一笑,“秦欽差可滿意了?” 秦林可勁兒的搖頭:“不滿意,不滿意,比你師弟的光明法相差遠了,不夠看啊!” 威德法王心下生氣,他這是真實本領,其實遠勝過威靈法王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
哪曉得牧民們也齊齊嘆息,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人人臉上的失望之色是顯而易見的,如果沒有前面的光明法相,威德法王這一手也算過得去了,可方才師弟遍體金光、焰焰光明,師兄出場居然只是用佛珠擊打銅鐘,未免叫人大失所望。
異於漢地宗教多講理論,雪域高原和草原上的宗教都講誰法力大、神通廣,像當年蓮花生入藏弘法,也是以無上神通遣神驅鬼,與苯教法師鬥法獲勝,這才鞏固了佛教的地位。
所以威德法王的神通看起來遠不如師弟,人們不免暗自驚詫。
威德法王見狀心慌,曉得自己騙人的本事遠不如師弟,也難怪這些年黃教越來越興起,白教卻逐漸露出頹勢。
正要狠一狠心,將威靈法王拿下,卻見秦林笑眯眯地道:“威德法王想是於佛學上勇猛精進,沒有功夫修習除魔衛道之術,令師弟卻大有不同,神通極為殊勝,贏得朝廷信重,太後娘娘和陛下格外敬重,如今在草原上示現大日如來光明法相,也叫本官大開眼界呀。
” 威德法王怔了怔,頓時明白了秦林的意思,一下子猶豫起來。
無論如何,威靈法王都是曾經得到扎論金頂寺承認的法王,他的師弟,並且受到朝廷信賴,在這草原上也有很多信徒。
如果出手揭破他的老底,朝廷會怎麼看,你扎論金頂寺拿一個假貨上京來朝覲?牧民們會怎麼看,剛剛示現了大日如來光明法相的法王,居然是個騙子? 這樣的話,無論朝廷還是信徒,都會對扎論金頂寺以及整個白教產生懷疑,威德法王虔心維護的信仰體系,就有整體崩潰的可能。
就算是死,威德法王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剎那間後背冷汗浸出。
黃台吉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一個勁兒地打眼色,法王您還不快去把威靈老賊戳穿?和姓秦的磨嘰什麼呀! 威德法王頓時進退兩難,黃台吉以蒙古鐵騎助他鎮壓敵對教派,也功不可沒…… 沒奈何,將牙關一咬,威德法王擠出滿臉笑容,一邊朝高台上走去,一邊衝上笑道:“威靈師弟前往漢地弘法傳道,傳播我佛經義,實在可喜可賀,功德無量,師兄我好生欽羨!” 什麼,我沒聽錯吧?!威靈法王提著的心臟終於歸了位,剛才他全身都快虛脫了。
現在好了,威德法王當著許多蒙古牧民親口這麼說,他就不可能再說威靈法王是個假貨。
威德法王又朝黃台吉點點頭,意思是咱們不揭破這老騙子,等會兒老僧照舊支持你承繼汗位就行了。
不料與此同時秦林悄悄沖著黃台吉做個了鬼臉,把他氣得五內俱焚,便沒有領會威德法王的意思,腳步匆匆地走上高台,口中怒道:“威德法王,您……” “是時候了!”白蓮教主早已帶上銀面具,見威德法王、秦林和黃台吉都登上法壇差不多一般高度的位置,立刻一聲清叱,身影如閃電驚鴻激射而來! 眾人驚得呆了,蒙古牧民們全都張口結舌,萬萬沒想到會突然殺出個程咬金。
白蓮教主和法壇距離較遠,便是輕功蓋世也不能凌空渡虛,還沒飛越一半距離她身形便有所下墜。
“踏足蓮花離塵世,白蓮一現放光明!”眾白蓮高手將數朵海碗大小的銅蓮花拋向空中。
白蓮教主看準位置,足尖在銅蓮花上輕輕一點,那蓮花滴溜溜直落下地,她的身形則往上拔起,就這樣一步步踏著蓮花飛向法壇,加上遍體白裙、身段婀娜,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塵,足踏蓮花凌雲御風。
牧民們驚叫道:“了不得,白蓮娘娘降世!” 從十餘年前開始,白蓮北宗曾在土默川一帶苦心傳教,前來觀禮的牧民蒙漢混雜,漢人們早已下拜,就是蒙古人也有很多朝上頂禮,念誦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原來是魔教教主大駕光臨”威德法王一聲長嘯:“看我金剛伏魔,除魔衛道!” 手中一根小小的金剛杵疾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金黃的殘影,速度比剛才的佛珠又快了兩倍。
原來這廝功力竟如此深厚白蓮教主吃了一驚,發覺威德法王用佛珠擊打銅鐘時未盡全力,她身在空中無法借力,不敢硬接,便左右開弓,朝兩朵銅蓮花各踢一腳,身形變了方向,往法壇前一根掛經幡的旗杆飛去。
那金剛杵嗚嗚鳴響,直飛到百丈之外才墜落,白蓮教眾高手見狀個個心驚:沒想到威德法王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測! 威德法王微微一笑,卻見兩朵銅蓮花被白蓮教主踢得朝自己飛來,一朵偏得較遠,一朵擊向自己胸口。
他有意賣弄本事,不去管那朵飛偏了的,伸手以密宗大手印結個金剛印,朝著銅蓮花斜斜一指,那蓮花就飛到他指尖,滴溜溜直轉。
正在得意處,只聽得身後哎呀一聲大叫! 原來那朵飛偏的銅蓮花恰是白蓮教主運了螺旋巧勁,繞開威德法王,劃了個弧線正好擊在黃台吉胸口,一聲悶響,打得他獻血狂噴,一頭往下栽倒! 威德法王大驚,這法壇有五六丈高,現在站的位置也有三丈高,摔下去只怕不跌死也得重傷,趕緊飛身撲救,伸手把黃台吉提起來。
這時候只有秦林還站在原處,連威德法王都搶救黃台吉去了,他心懸到了嗓子眼兒,一邊往後退,一邊滿口胡柴試圖干擾對方:“白蓮教主是不是啊?好像咱們不是很熟,你幹嘛狠巴巴地盯著我?沒見過這麼帥的錦衣衛?本官英俊瀟洒玉樹臨風……” 黃台吉被威德法王救下,一邊咳血,一邊瞧著秦林,哼,你廠衛鷹犬也是白蓮教的大敵,等著死吧!甚至威德法王準備回身去斗白蓮教主,也被他大聲呻吟著,故意拖住。
萬沒想到,白蓮教主只是用藏在銀面具後面的森冷目光把秦林盯了一下,然後根本不理會他,雷轟電閃般直撲台上的威靈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