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646節

秦林笑而不語,等著劉三刀提出下一步。
“秦長官,小的有個不情之請……”劉三刀吞吞吐吐地道:“還有一副枯骨,但干係重大,不敢拿出來,只好請秦長官到咱們東廠走一趟……” 秦林點點頭,平平淡淡地道:“的確關係重大,馮督公連正宮娘娘都盯上了,這膽子也實在夠大!” 劉三刀驚得從座位上跳起來,半晌才指著呂桂花的泥塑人頭,吭吭哧哧地道:“你……你都知道了?” “不錯……”秦林將泥塑人頭指了指:“她是王娘娘身邊的宮女,七月份被杖斃,你們東廠要不是盯上了王皇后,何必把她的屍首弄到手上?” 劉三刀默然不語,這件事就算在東廠內部也是高度機密,由馮保的兩名親信,徐爵和陳應鳳親自抓,他的資格還不夠接觸核心機密,面對秦林的責難實在無法對答。
“這件事關係太大,不是劉爺能決定的……”秦林拍了拍劉三刀的肩膀,笑道:“別耽誤了,咱們走吧。
” “去哪兒?”劉三刀睜著眼睛。
“見你們馮保馮督公。
” …… 秦林在東安門北面的東廠衙門見到了馮保,東輯事廠,明朝最神秘的特務機關,傳說中陰森恐怖的地方,進門卻是岳飛岳武穆的畫像,上面懸挂著精忠報國四個金字。
被徐爵和陳應鳳恭恭敬敬地請入內堂,秦林悠閑地喝著茶水,蹺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東看看西瞅瞅,簡直好像這裡並不是森嚴恐怖的東廠,而是某處青樓、飯館。
徐爵和陳應鳳看著無語,卻也暗暗佩服秦林,他兩個算是京師裡頭臭名昭彰的窮凶極惡之徒,多少人聞得東廠二檔頭、三檔頭之名就嚇得渾身打顫,可他們自己很清楚,坐著的這個弔兒郎當的傢伙,整起人來絕對比自己更凶更惡。
沒等多久,馮保就來了。
司禮監掌印太監、總督東廠辦事官校馮保馮督公,穿著一件明黃色五爪團龍蟒袍,頭戴無翅烏紗,腰系玉帶,白凈臉、吊梢眉,看上去威風凜凜,多少人見了他老人家嚇得屁滾尿流,又有多少人想巴結討好卻找不到門路。
就是東廠凶名昭彰的徐爵、陳應鳳,也老早就站起來,看見馮保就趕緊跪下叩見。
秦林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自顧著拿茶碗蓋兒撥茶碗里的浮沫,眼皮子都不夾馮保一下。
如果在外面被誰見到這一幕,恐怕會生生嚇死吧! 可馮保一點也沒生氣,或者說他根本就氣不出來了,走過來一拉秦林的胳膊,厲聲道:“姓秦的你跟我搗什麼鬼?能做就做,不能做拉倒,離了秦屠戶咱家也不吃帶毛豬!” 做與不做第二個顱骨復原,馮保其實可以放棄的,他還有別的辦法達到目的,但是,秦林能讓他掌握主動權嗎? “馮督公,你好大的膽子!”秦林突然將桌子重重一拍,濺起的茶水潑了馮保一身。
正當馮保瞠目結舌之時,秦林接著道:“身為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竟然秘密調查正宮皇后,馮保,你意欲何為?” 拿一家來說,正宮皇后就是這家的女主人,馮保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大管家,不經主人授權就調查女主人,絕對是越權、圖謀不軌。
馮保嚇得退了一步,心虛地看看左右,只有徐爵和陳應鳳在,他打點起精神,大聲反駁道:“秦將軍不要信口雌黃!咱家只是調查宮女之死,並沒有查王皇后,你胡說八道!” “馮督公,您幹嘛急著否認?”秦林臉變得比六月天氣還快,笑眯眯地拍了拍馮保身上的水,又把他摁倒椅子上坐著,然後才神神秘秘地道:“馮督公,您覺得下官是個什麼人?” 馮保鼻子里哼了一聲:“卑鄙下流、陰險毒辣、心黑手狠,無利不起早,吃虧一點不肯,佔便宜不嫌多……” 徐爵、陳應鳳憋不住笑,兩人捂著肚子,生疼。
就算秦林臉皮厚,這時候也免不得老臉一紅,豎起大拇指誇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馮督公!” “最後還得加個臉皮厚如城牆!”馮保見秦林憊懶,也忍不住笑起來,真是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了。
秦林話鋒一轉:“對,馮督公說得對,本官就是心黑手狠,吃虧萬萬不肯,佔便宜擠破頭也要上!既然如此,試問王皇後到底有什麼古怪,和我有半文錢的關係?就算她是假冒的、就算她是個男人扮的、就算她是狐狸成了精,沒有好處,我管她個鳥?” 馮保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七分,神色變得和緩下來,點點頭道:“原來秦長官和咱家實是一路人,這就好說話了。
” 一路人?秦林暗笑,心說你比我少了某個部件,咱們才不是一路人呢,不過這話說出來估計馮保要氣死,便吞了回去,笑道:“馮督公,所謂廠衛一體,咱們東廠和錦衣衛可以在這件事上通力合作嘛,大傢伙都有好處,當然,劉守有那草包就甭提了,馮督公和下官聯手就行。
” “你倒是狡猾……”馮保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林,點點頭:“不錯,你不僅能審陰斷陽,在李太後面前也能說上話,這件事上咱們的確可以合作。
” 秦林明白對方的意思,馮督公強調了這件事三個字,雙方仍是涇渭分明,暫時聯手吧。
徐爵和陳應鳳在馮保面前是馬屁拍慣了的,見狀趕緊道賀:“恭喜馮督公、恭喜秦將軍,咱們廠衛聯手,必定無往不利!” “滾吧!”馮保一人踹了一腳,“你們要有秦將軍的本事,咱家也不必這麼為難了!” 徐爵、陳應鳳沒滾,他們還要留下來做事情呢,笑嘻嘻地打個哈哈,心說咱們要有秦長官的本事那就好了,人家是你馮督公的座上賓,咱們呢,最多算是階下犬吧。
馮保帶頭,徐、陳兩位押后,秦林居中,來到東廠衙門的一處密室。
房間正中擺著張大桌子,上面蒙著白布,底下鼓鼓囊囊的有什麼東西。
徐爵走上去,把白布掀開,赫然是一副白森森的骷髏骨架! 果然沒有料錯,這才是正主兒! 秦林一看這副骨架骨質較為粗糙,骨盆主體高而窄,骨盆下口細、窄,就立刻說:“是副男人的骨架,讓我看看牙齒和骨骺,嗯,根據牙齒磨損程度和骨骺狀態,判斷此人死亡時年齡在三十歲左右。
” 陰森森、涼悠悠的東廠密室,面對一副白慘慘的骨架,秦林卻絲毫不害怕,東摸摸西看看,不停翻弄那副骨頭,看樣子還很感興趣似的。
便是徐爵、陳應鳳兩個兇徒,見狀也無話可說,互相看看,嘆口氣:都說我倆變態,靠,丫的秦林比咱們還變態! 秦林弄著枯骨,雙手按在肋骨上,一不小心咔嚓聲響,那肋骨竟然壓斷了。
“咦,這幅骨頭有古怪,這個年紀不該如此鬆脆啊?!”秦林撓了撓頭皮,抬頭又看見馮保那張白慘慘的臉,登時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位公公!”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三三章 李代桃僵 馮保、徐爵和陳應鳳全都大眼瞪小眼,像看怪物似的盯著秦林,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和傳言一樣,會陽神出竅、夢審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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