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沙卻沖他做了個鬼臉:一臉苦相的老頭子,你不是愛管我嗎?現在你可管不著了,嘻嘻! 這時候有人過來,在艾苦禪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這位應劫右使終於咬咬牙,看了看秦林:“哼,朝廷鷹犬,算你運氣好。
弟兄們,大隊鷹爪孫朝這邊過來了,咱們先撤!” 青陽、白陽、紅陽三堂堂主怔了怔,看看艾苦禪又看看白靈沙。
“艾老頭,再見!”白靈沙躲在秦林身後,悄悄朝艾苦禪搖手,氣得這位名震江湖的魔教右使哭笑不得,一張臉越發鐵青,正應了他鐵面殺生佛的名頭。
來得快去得也快,白蓮教南北兩宗將地上死者的屍首抬起來,眾位高手如潮水般退去,不一會兒就走得乾乾淨淨,除了地上牆上留著的血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靠,真被我一頓罵,把那艾苦禪罵走了?”秦林摸了摸下巴,心說難道白蓮教這次真的是來行俠仗義,為了避免北宗鑄成大錯,專程來救這些孩子? 雖然誇張了點,倒也不是全無道理,白蓮教要發動百姓起事,就要與朝廷爭取民心,和朝廷作對自然殺的屍山血海,但一般不會平白無故的濫殺無辜。
要是北宗真的劫掠幼童去閹割,一旦事情揭開,白蓮教在民間的聲譽就會大幅下降,不利於他們爭取民心。
無論如何,能順利救出這些年幼無知的孩子,避免他們成為癩痢頭和疤臉那樣可悲的丐閹,都算大功一件,對得起天地良心。
秦林打起精神安慰救出來的幼童,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只聽得遠處蹄聲如雷,北鎮撫司的大隊精銳校尉蜂擁而來,洪揚善洪指揮一馬當先,指揮若定如同諸葛之亮,氣勢十足好似那關雲之長。
“這位錦衣指揮看起來倒像是有真本事,不像姓秦的……”白靈沙心頭尋思,從後面看了看秦林。
聖教屢屢在姓秦的手上受挫,在總教聽得人說他神目如電、洞徹幽冥,還以為是怎麼個三頭六臂不得了的,沒想到見面不如聞名,就這麼個賊忒兮兮、笑容特別招打的傢伙,怎麼看怎麼不像啊,即使是他剛剛騙得那矮胖子團團轉。
哪知洪揚善遠遠瞧見秦林就滾鞍落馬,連滾帶爬地撲上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涕淚交流:“屬下救援來遲,要是連累長官傷到一根寒毛,屬下就連死的心都有了!長官親冒矢石,戮力王事,真真是我廠衛之中頭號忠臣良將,屬下等敢不盡忠效命,以血誠相報對了,不知白蓮教妖匪去了哪兒?” 白靈沙以手加額,得,諸葛之亮、關雲之長變成了一馬屁精…… 秦林則很沒有形象的哈哈大笑:“哎呀,白蓮教那些人被本官一頓發自肺腑的良言勸服,都自慚形穢,現在早四散跑遠啦,應該追不上了吧。
” 切白靈沙對秦林的厚臉皮氣樂了,現在她很懷疑自己留下來是不是明智的選擇。
白蓮教眾人的確騎馬跑遠了,二十裡外的一處林間空地,艾苦禪看了看北宗的“少教主”石中天,忽然戒刀出鞘,斜斜斬落,幻起一溜兒刀光。
石中天心如死灰,北宗的人則張口欲呼,卻見那刀光在石中天身上打了個轉兒,捆著他的繩索斷成了一節一節的,每節只有寸許長短。
“你們走吧,十年前那件事,總教確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艾苦禪先是神色黯然,繼而聲色俱厲:“不過你們要是不知悔改,繼續為了推翻朱明偽朝就和蒙古韃虜勾結,或者干出抓幼童來閹割這種滅絕人倫的事情,莫怪總教清理門戶!” 石中天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腕,看了看艾苦禪,一言不發的率麾下眾人離開。
等對方走遠,青陽堂主紫寒煙皺了皺眉頭:“艾右使,剛才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救聖女?鷹爪孫的援兵還遠,看來他也不一定知道聖女的身份,咱們一擁而上,未嘗不能救出聖女!” “我也想救聖女啊!”艾苦禪愁眉苦臉的,“可聖女用教中手語悄悄告訴我,這姓秦的錦衣衛指揮使是本教的強仇大敵,屢次破壞聖教的大計,她要趁著身份未曾揭破,潛伏到他身邊,摸清他的底細,搞清楚為什麼前段時間本教的計劃會接連失敗。
” 紫寒煙、蕭雲天、練辟塵三位堂主聞言齊齊一震。
蘄州荊王府案、刺殺鄧子龍案、雨花台案和漕銀劫案,這幾起大案都是白蓮教精心策劃、周密布置的,卻接連被姓秦的破獲。
諒他乳臭未乾、區區小兒,倚仗什麼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和白蓮教作對? 白蓮教上下人等絕不相信秦林真是包青天轉世、宋提刑復生,最大的可能性、最直接的懷疑指向,就是白蓮教內部出了叛徒,而且是高層中間出了叛徒,將行動計劃泄露出去,這才導致計劃屢次失敗,損兵折將。
而秦林本人,肯定只是朝廷鷹犬和那個叛徒拋出來吸引注意力的幌子,故作姿態,故意顯得高深莫測,叫人摸不透他的底細。
對秦林這個幌子,就殺了他也沒用,所以白蓮教高手如雲,卻沒有組織針對秦林的刺殺,只想留著他的小命,以便挖出他身後那個真正的叛徒。
現在聖女親自出馬,雖然冒不小的風險,但是只要身份沒有揭破,查清秦林底細、揪出大叛徒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聖女果然對本教忠心耿耿,不惜以身犯險,深入虎穴,以前只覺得她貪玩、調皮、胡鬧,沒想到、沒想到是咱們看錯了……” 紫寒煙看著北面京師的方向,眼中滿是敬佩。
幸好她不知道,以身犯險深入虎穴的白靈沙,這會兒正興緻勃勃的逗弄著秦林帶來的那條大黃狗,揪它耳朵、扯它尾巴,玩得不亦樂乎……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〇一章 拖油瓶 “汪汪,汪汪汪!”大黃狗在院子里狂奔,陸遠志雙手拉著拴狗的繩子,被拖著跑,累得直喘粗氣,胖臉上全是汗水。
秦林坐在廳上,悠閑自得地喝著茶水,這條大黃狗就是他辦案的戰利品。
劫掠幼童閹割的案件告一段落,雖然沒能抓住白蓮教南北兩宗的匪徒,但基本案情已經查清,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幼童都成功獲救,他們會擁有一個完成的人生,沒有誰會變成可憐又可悲的丐閹。
將幼童發還他們親生父母時,那種骨肉相見的感人場面,看著那些孩子失而復得、父母兒子擁抱著喜極而泣的情形,秦林就由衷的高興……至少我除了爭權奪利、努力向上爬之外,還是實實在在替這些老百姓做了些事情。
秦林這番作為實在功德至大,按照徐文長的說法,因為秦林打擊拐騙幼童閹九,連帶民間自宮之風也受到遏制,今年九月十九整個京師不知幾千上萬的幼童逃脫了一刀之劫,老天有眼,積下的陰德將來冥冥之中自有福報。
那小刀周的老婆還算老實,秦林並沒有難為她,反將原本充作贓物沒收的兩錠金子發還,只問她討這條大黃狗。
這條狗是男主人一年多前開始喂的,又凶又惡得罪街坊,女主人並不喜歡,見秦林討要正中下懷,沒口子的答應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