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56節

“唉,早知如此,我、我就是打死也不敢啊!”何二郎後悔極了。
張公魚正言厲色地道:“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揮揮手準備讓衙役把他押走。
秦林想了想,又問道:“你可知道金毛七一干人等在哪兒?既然你在這兒鬧事,他為了指揮手下煽動民亂,一定不會離得太遠吧!” 何二郎毫不猶豫的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小宅院。
不需要任何吩咐,石韋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何老頭跟在後面,跳著腳直叫:“媽的,姓金的敢挑唆咱何家村的人,把老少爺們當笨蛋?” 於是待在小院中的黃連祖、金毛七等人,就心膽欲裂地看見大群錦衣衛蜂擁而來,後面還跟著不少舉著鋤頭糞叉草耙子的鄉民。
黃連祖趕緊往牆頭爬:“兄弟先走一步,金老哥多保重。
”說罷跳下牆頭,喪家狗似的落荒而逃。
幾個潑皮見勢不對,也腳底板抹油,從後門溜了。
剩下躺在滑竿上的金毛七,忍住傷痛掙扎著也想跑,還沒跑幾步院子門就被踹開了。
隨後院子里傳來了金毛七凄厲地叫喊:“各位有、有話好說,別、別打……哎喲媽呀,救命吶!”第一卷 【荊湖夏風】 第四二章 錦衣校尉 金毛七被何家村的鄉民打了個臭死,石韋帶著手下一群錦衣校尉抱著膀子在旁邊看笑話,到最後看快要不行了才把他拖死狗似的拖到張公魚面前。
這傢伙倒也曉得厲害,一口咬定並沒有教唆何二郎,是何二郎為求免死胡亂攀咬。
沒有旁證,他是現任的衛所軍官,張公魚也不能動刑拷打,只好賣蘄州衛指揮使一個面子,讓中左所的幾名軍漢把半死不活的金毛七抬走了。
隨後,張公魚讓州衙眾人押何二郎回衙門,對秦林又是好一番誇獎,連帶著把李時珍也高看幾眼,贊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妙手杏林,造福桑梓”。
趁著李時珍與張公魚客套,秦林找到了青黛,賊忒兮兮地道:“嗯,這個,好像某人曾經答應了……” 青黛紅著臉兒垂著頭,兩隻小手把衣角絞來絞去,用眼角餘光含羞帶怯地看看秦林。
正當腹黑男以為即將從師弟升級為秦哥哥的時候,青黛忽然眉頭一皺,小鼻子抽了幾下,湊到秦林身邊聞了聞,連忙把小手連扇了幾下。
“好臭,好臭啊!”青黛一溜煙地跑回了後院。
秦林怔了怔,悵然若失。
他並不是寡言少語內向木訥的性子,相反前世還常和交警隊、局機關那些警花們開玩笑口花花,惹得美女們尖叫著罵“流氓”。
只可惜到了確定關係的時候,警花們卻一個比一個躲得遠……誰願意和整天跟屍體打交道的傢伙談戀愛?不怕晚上睡覺做惡夢? 舉起袖子聞了聞,確實腥臭難當,怪不得青黛轉身逃走,秦林只好搖頭苦笑不迭。
不料青黛去而復返,手中還拿著只小小的油布包兒,走到秦林身前,少女大大咧咧地道:“臭死啦,快拿香胰子去洗洗吧,免得別人笑話說我有個臭師弟。
” 原來如此!秦林心頭極其暢快,臉上仍舊嬉皮笑臉的,“嘿嘿,青黛妹妹叫我什麼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把香胰子塞進他手中:“行了啦,秦大哥!” 秦林哈哈大笑,拿著香胰子去了浣洗房。
打開油紙包這傢伙又發現了新的秘密:香胰子是用過的……這時候香胰子很貴,大約舊的沒用完青黛也不會去買新的吧,倉促之際只好把自己用過的給了秦林。
秦林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少女沐浴的情景……邪惡啊邪惡!這傢伙一邊洗澡,一邊流著口水壞笑。
與此同時,張公魚和石韋都沒有回各自的衙門,而是待在醫館正堂,和李時珍東拉西扯就是不告辭,一人一杯清茶沖了好幾遍開水,連茶味兒都沒了,兩位大人兀自不肯走。
“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哈……”張公魚看了眼石韋,故作悠閑的把扇子搖了幾下。
“是啊是啊,想當年隨大軍平僰人之亂,攻進九絲城的時候天氣就是這麼好,哎呀一晃好幾年了……”石韋也說著沒營養的廢話,還時不時打量張公魚。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觸,立刻又分開,顯然都心懷鬼胎。
難得兩位大人光臨,李建方賠著笑:“為了替弊醫館洗清冤屈,兩位大人不辭勞苦,實在可敬可佩!家父略治薄酒,兩位大人今晚務請賞光。
” 兩個居心不良的傢伙對視一眼,都打起了哈哈:“哎呀不巧,州衙里還有事情等著辦,改天,改天再叨擾吧。
” “本官還有北鎮撫司發來的緊要公文沒有回復,只好下次再領情了。
” 李建方見這個樣子,心頭不免犯起了嘀咕:說起來你們一個比一個忙,卻賴在這兒不肯走,莫不是想弄點銀子? 把心頭疑問告訴了李時珍,老頭子只是笑而不答,再三再四的追問,他才捋著花白的鬍鬚,不緊不慢地道:“只怕是為了秦世侄孫吧。
” 果然,秦林洗漱完畢走到大堂上,兩位大人眼睛一亮,同時站起身來,頗懷敵意的對視一眼,又把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
“秦小友,本官今晚詩興大發,欲與你煮酒論詩,不知你有空嗎?”張公魚說完,十分期待的瞧著秦林。
石韋雙手把拳一抱:“秦兄弟,咱錦衣弟兄們都敬你是條漢子,春風樓擺了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不像酸儒談論詩文,到最後肚子還餓得慌!” 錦衣衛和地方官署互不統屬,石韋雖與張公魚交情不錯,此時爭著請客就忍不住譏刺幾句。
李建方在旁邊看得詫異。
心道:什麼時候秦某人變成香餑餑了?不過就憑這點,離荊王世子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秦林只是微笑,拱拱手道:“既然兩位大人都是邀請晚生,何不兩邊並作一起,咱們又吃肉又喝酒又談論詩文,豈不是好?” 張公魚和石韋點點頭,兩人一左一右夾著秦林,唯恐他跑了似的。
見這一幕,李建方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著急上火地指著秦林背影對李時珍抱怨道:“他、他這是怎麼回事?也不幫著把張父母、石大人留下來,咱們廚房都把酒席準備好了。
他眼裡還有師父、師祖嗎?” 李時珍微微笑道:“恐怕是兩位大人想招攬我這個徒孫吧。
” 李建方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哦,是要招去當仵作嗎?哼哼,仵作雖然在衙門做事,到底是個賤役,還不如咱們醫館弟子有出息呢……” 李時珍把鬍子一吹,白了三兒子一眼,沒好氣地道:“有眼無珠!” ※※ 春風樓的老闆很奇怪,今天是什麼風把知州大老爺和錦衣衛百戶都給吹來了?尤其使人不解的是,兩位大人竟像小廝一樣,把一個布衣青年讓在中間。
難道這位是京師來的大人物? 老闆連慣常的客套話都不敢說了,低眉順眼的把一行人讓到二樓最寬敞的雅間,末了還加意囑咐跑堂的格外小心,千萬別觸怒了那位小爺。
州衙方面除了張公魚,牛大力、張吏目、崔捕頭、刑房胡司吏在下首作陪,錦衣衛方面則有石韋手底下那個瘦長臉的總旗,名叫陳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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