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518節

陸胖子把大腿一拍:“嗨,這還不簡單?找行館的下人僕婦問問就行了唄!” 說著,他就準備出去找人。
“且慢……”徐文長止住胖子:“派親兵校尉上街走一趟,把茶館里的茶客抓兩個來,然後陸遠志再找一個欽差行轅的下人,分別在三間房子里盤問。
” 徐文長不愧為頂兒尖兒的紹興師爺,秦林點頭暗贊他思慮周詳。
很快,兩名茶客和一個僕人都被抓了來。
僕人好歹在欽差行轅做事,驚嚇倒也有限;那兩個茶客好端端坐在茶館裡頭喝茶聽書,卻被一群錦衣校尉突然抓到欽差行轅裡頭,當真駭得失魂落魄,不曉得自己平頭大百姓怎麼就惹上了這群大爺。
說來也巧,抓來的茶客裡頭就有秦林在茶館聽書時坐他旁邊那位,這人一見剛才滿嘴胡柴的外路客人,此時已身穿飛魚服、頭戴無翅烏紗,變成了欽差大臣,當下他就嚇得臉色煞白,跪在地上直磕頭: “小人多嘴,小人胡說八道。
欽差大老爺明見萬里博古通今,楊家將實打實在楊國忠前頭,楊國忠是宋朝人、楊家將是唐朝的……” “這個是?”徐文長莫名其妙地看著秦林。
牛大力、陸胖子笑得直打跌,秦林黑著臉把中年人寬慰幾句,可這人嚇得夠嗆,哪兒聽得進去? 親兵校尉們不由分說,將他們分別關在三間房子里,要他們說出本地帶著“青花”、“八方”、“花”、“鳥”等詞兒的地名,大到一鄉一堡,小到酒樓茶舍的名字,通通都要說出來。
這三人都嚇得不輕,生怕稍有不慎就要栽在這群如狼似虎的錦衣校尉手裡頭,搜腸刮肚的想著地名,唯恐稍有遺漏。
最後匯總的結果是,小小的密雲縣城之內並沒有叫這些名字的大小地名,倒是五十多裡外有個磨盤寨,帶著個“盤”字。
“著啊……”陸胖子一拍大腿,小眼睛睜得溜圓:“就是這磨盤寨,劉良輔鐵定把底賬藏在那兒,所以才用盤子暗示咱們!” 秦林卻皺著眉頭,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半晌才問了句:“五十多裡外啊,劉良輔有沒有馬?他會不會騎馬?” 徐文長也搖搖頭:“應該不是那兒,劉良輔再謹慎小心,也不可能把底賬藏在五十多裡外的地方,騎馬來回都要跑大半天,太不方便了。
” 如果盤子真的指向底賬所藏之處,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密雲縣城裡面,距離劉良輔住處不遠的地方,這樣他才能方便的取、藏,並且隨時把底賬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
如果那什麼磨盤寨距離縣城只有幾里路,可能性倒是不小,秦林也必定要走一趟,可五十多里之外,劉良輔又沒發神經,幹嘛把小小一本底賬藏那麼遠? 秦林吩咐陸胖子給三個配合調查的百姓每人二兩銀子壓驚,請他們再待一會,暫時不要離開,以免泄露偵破方向。
“重點懷疑區域,就在縣城之內,偏偏縣城之內又沒有帶著‘盤’、‘青花’、‘花鳥’等關鍵詞的地名……”秦林揉著太陽穴,這啞謎讓他很有些渾身力氣沒處使的感覺,很不舒服。
“花、鳥……”牛大力喃喃地念叨著,有些出神。
胖子把他一推:“老牛你逞什麼能?就你那榆木腦袋,能想出來嗎?” 牛大力沒有像以前那樣和胖子打鬧,而是皺著眉頭,思忖著道:“你們說到鳥,我突然想起來,剛才看見劉良輔那座院子外頭的樹上,有個大老鴰窩,他會不會把賬本藏在裡頭了?” 很有可能! 秦林、徐文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了掩飾不住的驚喜。
這盤子是花鳥圖案,劉良輔極有可能把底賬藏在鳥窩裡面了。
秦林叫上曾省吾,一行人騎上馬風馳電掣的趕往總督府,刺骨的寒風迎面刮來,心中卻是火熱。
總督府,薊遼總督楊兆和總文案趙師臣,各拿著一隻和劉良輔那盤子一模一樣的景德鎮青花瓷八方盤,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試圖搶在秦林前面解開密碼。
可他倆幾乎想破了腦袋,也沒悟出點什麼。
突然僕人匆匆走上來報告,說秦欽差正指揮手下錦衣校尉爬小跨院外頭那顆歪脖子樹,看樣子像是要掏鳥窩。
“啊!”楊兆和趙師臣不約而同地驚叫起來,手中盤子跌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劉良輔用盤子上的花鳥圖案,暗指賬本藏在鳥窩裡面。
兩位心驚膽戰,畢竟又不到黃河心不死,戰戰兢兢的過去看看情形。
卻見親兵校尉已經從樹上把老鴰窩端下來了,秦林在旁邊看著,用手捏著下巴,雙眉緊鎖成川字。
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四二五章 天機乍泄 “怎麼、怎麼可能呢?!” 陸胖子埋頭在老鴰窩裡翻找,幾乎把整隻鳥窩拆散了,可鳥窩裡頭除了羽毛和樹葉雜草之外別無他物,莫說賬本,就連一張紙片都沒有。
兩隻大老鴰在樹梢上盤旋,刮刮的大聲叫嚷著,對破壞自己家園的胖傢伙充滿了憤怒,只是畏懼眾多執著明晃晃刀槍的親兵校尉,否則早就飛下來一頓狠啄了。
方才陸遠志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這會兒沒找到賬本,饒是他臉皮夠厚也有些羞惱,順手將老鴰窩拋在地上。
楊兆和趙師臣情知沒有找到什麼,心頭頓時篤定,兩個人直如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回來,後背都是冷汗津津的,對秦林的怨恨也就越發高漲。
“呼……”趙師臣長出了一口氣,馬蜂眼轉了轉,逼著豺狼嗓門低聲道:“東翁,以學生之見,劉良輔這傢伙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那本底賬鐵定就藏在房中某處,方才被一把大火都燒成灰了,咱們已無後患。
秦某人現在鬧騰,不過是黔驢技窮,看他還能折騰到幾時?” 楊兆不斷提醒自己要處變不驚,竭力穩住剛才慌亂的心神,聽得趙師臣分析底賬已被燒毀他就越發定下心來,身為薊遼總督的驕矜也回來了幾分,將本來急促的步伐放得從容了些,不緊不慢地道: “秦某人處心積慮要將老夫置於死地,老夫又豈可不報以顏色?本官宦海沉浮數十年,在朝中也頗有些門生故吏,哼哼……” 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去,楊兆故作不解的指了指老鴰窩,揶揄道:“秦欽差果然少年意氣,還會掏鳥窩玩,真正有趣得很。
” 秦林正低著頭沉思,聞言就笑眯眯地看了看他:“只怕本官晚來一會兒,楊總督從行轅探知了消息,也要到這裡來‘老夫聊發少年狂’,玩玩掏鳥窩的勾當吧!” 楊兆被噎得直翻白眼,秦林說的和親眼看見一樣准,剛才他和趙師臣確實失悔怎麼沒先想到花鳥圖案暗指鳥窩這一節,正好搶在秦林前頭把底賬找到呀! 趙師臣搶上來,坑坑窪窪的馬臉一板:“古有雞鳴狗盜,今有秦欽差掏鳥窩查案,咦,秦欽差頗有古人之風啊,將來必傳為國朝之美談,哼哼……” 說著,他頗為不屑的把那老鴰窩踢了兩腳,揚著臉十分傲慢。
徐文長怪眼一翻,就要幫著主公反唇相譏,卻見天空中什麼東西掉下來,啪的一下砸在趙師臣仰著的臉上,黃黃白白的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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