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海洋,溫暖而和煦,暖暖的陽光把水手們曬得懶洋洋的,味增湯配小魚雖然算不得美味佳肴,卻也能填飽肚皮,再這麼來一個悠閑的下午,那就再舒服不過了。
島津氏的家老山田有信奉命鎮守這裡,他每天下午都會親自到碼頭巡視,今天也不例外。
隨從武士們準備呵斥那些慵懶的水手,讓他們站起來向山田大人表示適當的敬意。
“讓他們多休息休息吧……”山田有信微笑著擺了擺手:“等平戶港到手,小夥子們就不會有這樣的閑工夫啦!” 眾位武士齊聲大笑,順著山田大人的話,思緒飄向了傳說中富甲天下的五峰海商母港,平戶。
很快他們的笑聲就戛然而止,有人指著遠處的海平面叫起來:“山田,山田大人,那兒是、是什麼?” 至少十艘全副武裝的大福船乘風破浪而來,船首懸挂的五峰旗幟高高飄揚。
“快,快疏散船隻!”山田驚惶萬分的怪叫著。
來不及了,大福船上推出了黑洞洞的炮口,佛郎機子母炮歡快的吟唱,港內船隻一艘接一艘的被擊沉、點燃,很快就燃起了衝天烈焰……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二四六章 夷洲 五峰海商的武裝船對島津家鹿兒島港口施加報復性打擊的時候,擁有上百艘大船、搭載數萬成員的主船隊,則在九州以南馭謨島以西的海域,朝著西南方中國大陸的方向航行。
老人們感懷著回憶著,自從被污為“倭寇”,不少人已有十年、或者二十年沒有回過家鄉,故土的思念在心中持續發酵,家鄉一草一木和童年玩伴的影像,早已在記憶深處釀成了至醇的美酒。
不像老年人那麼感懷故往,年齡在二十歲以下的青少年則互相談笑議論著,他們在平戶出生、在這裡長大,遙遠的故國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只有從長輩絮絮叨叨的話語中獲得,所以儘管明知距離目的地還有好幾天的航程,他們仍時不時的踮起腳尖,朝西面大陸方向眺望著,期待著,憧憬著。
各家各戶的頂樑柱,上有老下有小的水手漢子們,則在歡喜中帶著隱憂。
毫無疑問,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故鄉是值得欣喜的……即使為了規避麻煩不得不打著土司屬下夷民的招牌,在東南沿海的定海、大衢或者長江口的三沙島等島嶼設立母港,也降低了貿易成本,將來生意必定比過去更加興旺。
但是,朝廷的政策真的不會再變嗎? 開海和禁海,從洪武爺開始就幾經反覆,萬一將來又發生變動,海商又被污衊成倭寇、海盜,待在這些靠近大陸的島嶼,豈不是成了朝廷水師和權貴走私集團嘴裡的肥肉? 海商們實在怕了朝廷,怕了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清官”,明明你辛辛苦苦航運貿易,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你就是什麼“無奸不商”、什麼“禍亂東南”、什麼“海外棄民”,叫你哭都哭不出來。
汪直相信了朝廷,於是掉了腦袋,所以不是海商們信不過朝廷,而是狼來了的故事沒人肯一直信下去啊! 這些皮膚黝黑猶如鋼澆鐵鑄的漢子,看著中間那艘旗艦大福船的目光,就帶著深深的隱憂。
五峰海商的旗艦徽州號四千料大福船,船身長一百二十步、能裝載兩千人、甲板可以跑馬,豎七桅、張九帆,擁有高大巍峨的船樓,航行海上猶如一座移動的城堡。
船樓的官艙之中鋪陳富麗堂皇,進門就是兩株五尺高的火紅色珊瑚樹,八扇屏系用南洋香木為框、西洋玻璃鑲嵌,上有各色珍珠寶石,地板鋪著細軟的波斯絨毯,四壁懸挂日本的寶刀、中原的寶劍、鎦金鑲銀的火槍。
官艙正中間三級台階之上,安設一把金絲楠木所制的交椅,上鋪虎皮,便是威加東西兩洋、號令三十六島的五峰船主的寶座。
寶座上坐著的人,自然不是當年踏波蹈海叱吒風雲的汪直,亦非第二代五峰船主金櫻姬,而是賊笑著的秦林。
寶座真正的主人金櫻姬則雙手撐住交椅的扶手,水蛇腰柔若無骨,嬌軀向前傾俯下來湊近秦林,靠近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
“小冤家,此間並無六耳,到底如何安排奴家,你就直說了吧!”美女蛇柔媚的聲音帶著誘惑的氣息,垂下的髮絲調皮的撓在秦林臉上,痒痒的。
只要伸手輕輕一攬,這柔媚的人兒便會跌入懷中…… 也只有在秦林面前,金櫻姬才會如此戲謔,想到那天夜裡的“秘密”,她就心頭偷偷直樂:敢欺負我?哼哼,讓你一輩子蒙在鼓裡!還有徐辛夷和張紫萱,你就等著頭疼吧! 秦林確實被蒙在鼓裡了,時至今日他仍然以為那夜纏綿床榻的是金櫻姬,既然女海賊王毫不掩飾的挑逗,他也就老實不客氣伸手在水蛇腰上輕輕一攬,登時柔若無骨的嬌軀就跌進懷中。
這傢伙!金櫻姬猝不及防,被秦林抱個滿懷,她驚詫的睜大了眼睛。
可憐的女海賊王噩夢並沒有結束,既已有過男歡女愛,秦林還客氣什麼?一隻手牢牢把住水蛇腰,另一隻手從海虎絨大氅的領口伸進去,十分霸道地握住了酥胸。
金櫻姬身子酥軟,粉面緋紅,腦中亂成一團糟,幾欲暈去。
秦林魔手在細嫩的肌膚上游弋,肆無忌憚的享用著柔軟的觸感,懷中的人兒劇烈地顫抖著……忽然這傢伙莫名其妙的來了句:“咦,摸起來,好像稍微小了些?” 懷中幾乎癱軟的嬌軀剎那間像弓一樣繃緊,然後嗖地一下彈了出去。
金櫻姬雲鬢散亂,面色潮紅,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氣急敗壞地瞪著秦林,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才好。
再怎麼肆意輕薄,不過是羞怯之下輕嗔薄怒罷了,可最後這句,太、太、太打擊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金櫻姬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確實比徐大小姐小了一圈,可盈盈一握、小巧可愛,配上纖長的身材和水蛇般靈活的腰肢,不是剛剛好嗎? 恨恨地咬了咬牙,她板著臉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冷冷地道:“長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小女子海上飄萍,自當洗耳恭聽。
” 秦林莫名其妙地撓撓頭,不明白金櫻姬怎麼突然變得冷若冰霜,不過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是弗洛伊德也猜不準,何況於他?便自嘲地笑笑,取出一幅東亞地區的簡明海圖。
“我知道你們信不過朝廷……”秦林見金櫻姬想解釋什麼,擺手示意少安毋躁,繼續道:“這個很正常,當年確是朝廷出爾反爾對不起汪先生,而非汪先生對不起朝廷。
實際上,連我也不能保證這個朝廷能延續目前的政策。
” 秦林說的是大實話,張居正的改革新政在他去世之後確實有部分得以延續,使大明朝呈現短暫的“中興”,但更多的內容是人亡政息,雖然秦林可以試著去改變一些東西,可他畢竟只是個錦衣衛副千戶,誰知道將來能做到哪一步呢? 金櫻姬本來心緒難平,聽得秦林這麼說心頭不禁一甜,暗自思忖:這番話幾乎是毫不掩飾的指摘朝廷了,身為大明官員,小冤家能說出這番話來,心頭畢竟有幾分向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