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貞一聲令下,白浩就和幾位捕快鷹拿燕雀般捉住了王全安,上了一十七斤重鐐,將他五花大綁押回應天府。
趙姨娘之死塵埃落定,倭寇還沒有抓住,徐辛夷本對王本固還有些不滿,反而是秦林讓她撥了一名指揮同知,率一百名龍驤衛精兵駐紮在王家,保護王本固。
“你這傢伙,沒吃錯藥吧?”徐辛夷像不認識似的打量著秦林,這傢伙從來就不是個以德報怨的爛好人啊,永不吃虧、佔便宜不嫌多才是秦長官他老人家的真實寫照嘛。
秦林把她拉到一邊,奸笑著說:“咱們把兵派在他家裡,名為保護,實則監視,抓住王老兒這左都御史,南京都察院那些瘋狗御史還敢唧唧歪歪?” 徐辛夷大眼睛眨了眨,呵呵笑著直拍秦林肩膀:“你小子,真壞透啦,不過,本小姐喜歡!” 以前就有御史參奏魏國公徐邦瑞家風不謹,縱女為惡什麼的,雖然被徐辛夷用惡作劇搞得灰頭土臉,但她也不希望都察院的人成天唧唧歪歪呀!現在可好了,揪住王本固這清流領袖、台諫首領,誰再廢話咱給他就一句:關門,放王本固! 不過秦林的意圖並不止於這點,敏銳的直覺告訴他,王本固和倭寇之間的恩怨糾葛也許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金櫻姬又和白蓮教互相勾結,也許不久的將來,還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大明朝對軍隊控制極嚴,但南京守備、中軍都督府都是徐邦瑞做主,徐辛夷以演練的名義把兵派來保護王家倒是易如反掌,立刻就讓侍劍傳令下去。
上次燕子磯大戰白蓮教,徐辛夷當然不可能請功,所以神策衛周進忠、廣天衛吳廣孝,鷹揚衛鄭思仁,府軍衛王守義按親冒矢石浴血奮戰請了戰功,四名指揮使都記了功,升授了都指揮同知銜。
這次龍驤衛的指揮同知得徐辛夷分派了任務,當真喜不自勝:別說殺敵立功了,就算什麼也沒做,只要討了大小姐歡喜,魏國公的筆頭子稍微歪那麼一下,他的官運就與眾不同啦! 龍驤衛立刻點起精兵,把王家保護起來。
王本固真正感激涕零,確實行文南京守備府也能得到保護,可層層行文,守備府會同南京兵部,咨文到中軍都督府,都督府下牒到京衛指揮使司,再從龍驤衛調兵來,這要等多久?黃花菜都涼啦!哪兒能像現在這麼快呢? “秦將軍,徐小姐真正霽月光風,此前種種誤會,都是老夫被小人蒙蔽……”王本固抓著秦林的手,老淚縱橫。
“好說,好說。
”秦林乾笑著敷衍。
王本固這無恥、猥瑣又假裝清高的傢伙,於國於民百無一用,巴不得他快點死了的好,還當秦爺真要保護你性命呢?爺用你做魚餌,要釣那金鰲罷了! 劉一儒在旁邊好生尷尬,身為南京刑部侍郎,他興沖衝要抓試圖“殺官報復”的秦林,未嘗不有公報私仇的意圖,給他兒子劉戡之出口氣。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他這飽讀聖賢書的刑部侍郎在破案中連個屁用都沒有,全然是秦林主導破獲了趙姨娘被殺之案,而本來和他一黨,以孤高耿介著稱的王本固,聽到汪直餘黨尋仇的消息之後就像被抽調了脊骨的癩皮狗,簡直醜態百出。
“唉……士大夫氣節如此糜爛,向一介武夫和跋扈女子低頭,真正江河日下,世風不古……” 劉一儒搖頭嘆息著,他自命清高,這幾句卻把在場的人全都噴了一遍。
王本固是不消說了,應天府尹王世貞也老大不自在,暗道這老兒真他媽操蛋,合著全天下就你一個硬骨頭,咱們都是軟蛋? “什麼叫做跋扈女子啊?”徐辛夷嘿嘿冷笑著,摩拳擦掌逼近。
劉一儒嚇了大跳,這才想起來徐大小姐可是個愣頭青,會真的打人呀!他連從容告別都來不及,一迭聲地道:“固老,王府尹,劉某先走一步。
” 說著他趕緊抱頭鼠竄,老遠還能聽見嘴裡嘟嘟囔囔的念叨什麼“大丈夫能審時度勢”,什麼“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總之就算落荒而逃也要找出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果然不愧為清流本色。
要捕拿倭寇汪直餘黨,得依靠正規軍,但也必須防備他們喬裝混進南京或者各州府縣刺探情報,畢竟秦林已發現金櫻姬和白蓮教勾結的證據,要是這兩者合流,東南半壁恐怕又要掀起腥風血雨。
昨夜那夜行人是蒙面的,眾護院並不知道他的相貌如何。
王世貞生怕倭寇潛入南京行兇,那他這位應天府尹的位置就得搖搖欲墜了,於是格外客氣地請教秦林,那股親熱勁兒筆墨簡直無法形容。
秦林取了紙來,用鉛筆“唰唰唰”很快就畫出了素描像:“讓有工筆畫底子的書吏按照這個臨摹一百份,發往各處通衢要津海捕緝拿,雖然未必能真的抓到,但也叫他們心懷戒懼,不敢輕易潛入南京行兇。
” 秦林的素描在眾人眼中十分神奇,時間很短,寥寥幾筆,人的相貌就躍然紙上,並且眉目傳神,栩栩如生。
只不過他畫的並非那夜行人,而是高麗美女金櫻姬! “好哇……”徐辛夷一把揪住秦林:“你這傢伙,太無恥了,還想著這高麗壞女人,當心我告訴青黛妹妹!” 明明是她使勁渾身解數瞞著秦林,叫他誤以為一度春風的是金櫻姬,但秦林真這麼想,徐辛夷又覺得心裡酸不拉唧的不好受,現在見秦林畫了出來,更是無名火起,又心酸委屈得不行: 明明是本小姐被你欺負得夠嗆,憑什麼你總記著別人?哼,這高麗女人很漂亮么……太過分了呀! 秦林不明白徐辛夷為什麼這樣激動,之前她明明知道金櫻姬的事情嘛,也沒見她多在乎,還像哥們兒那樣拍著肩膀,大大咧咧地說要幫著瞞住李青黛呢! 於是趕緊解釋:“我沒見過夜行人,但可以肯定這女子是汪直餘黨中的大人物,甚至有可能是他們的首腦!” 秦林一邊說,一邊把畫兒遞給王世貞。
王世貞雙手來接,如果畫了對方首腦的影形圖海捕緝拿,就算抓不到,也叫他們害怕,不敢來滋擾,這南京城安靜了,他應天府尹的位置也穩當了嘛! “秦將軍畫技真正了得,人物靈動、衣袂飄逸或者稍遜前代唐伯虎唐解元,但論起惟妙惟肖,還要勝過三分,看不出原來秦將軍允文允武,是‘上馬擊狂賊,下馬草軍書’的國之棟樑……” 王世貞話沒說完,忽然手上一空,那張影形圖被徐辛夷搶在手中。
徐大小姐看著金櫻姬的畫像,那叫個咬牙切齒啊,神情“猙獰可怖”,完全是要把她從畫里抓下來一口咬死的樣子,半晌才問著王世貞:“你準備讓書吏畫多少幅影形圖去海捕緝拿?” “一百幅……”王世貞連忙回答,他為人乖覺,看到徐大小姐那樣子,又覺得這個數目說少了點,便立刻改口道:“五百,不,一千幅!” 徐辛夷大眼睛半眯著寒光四射,嬌軀一震,殺氣衝天而起:“我要用雕版印一萬份,抓住這女人,重重打她三百大板啊三百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