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187節

“什麼矛盾?”秦林眉頭一挑。
“奇怪的口音……”毛冬瓜說:“您自己去,一問就知道了。
”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一四六章 沒說人話 錦衣千戶雷公騰在千戶所大堂上沒頭蒼蠅似的走來走去,唉聲嘆氣的:“唉,本來不應該找秦某人幫忙,但以現在他倆的交情看,那女魔頭應該不計較了吧……” 秦林走上大堂的時候,雷公騰滿臉堆笑的親自迎了下去,握著他的手寒暄一通。
秦林也態度極好,長官長官地叫得親熱。
因為天香閣繳納了常例,不少青樓、賭檔、酒館也跟風繳了銀子,現在的月收入可以達到三千兩;如果連醉鳳樓也能收起來,秦淮河上將不會再有任何一家抗交常例的青樓、賭檔,到那時月收入將達到空前的五千兩,這意味著秦林在上繳千戶所和開支全所官校月例銀子之後,每年能有二萬兩銀子的結餘! 雷公騰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給秦林安排的庚字所實在是個肥缺。
“哎呀,差點忘了正事!”寒暄幾句之後,雷公騰便說出了請秦林來的原委。
前日那艘敵船被俘之後,明軍才發現這船建造得相當有水平,船身堅固、性能優良,簡直就是艘戰船,而長江水師的戰船依靠日益沒落的軍匠制度來建造,現在用著的戰船反而比這賊船還要差些。
長江上下游有操江提督府控制的水師和江防道嚴密掌控,白蓮教在哪處碼頭建造的這艘戰船?反賊是否在著手建立一支精銳水師? 永安侯、提督操江徐喬松大為吃驚,忙將案子發給錦衣衛查辦,務要問得切實口供。
具體負責辦案的雷公騰細細一勘問,被捕的白蓮教徒本身職業都是長江上的漁民、船工,調集人馬、設置埋伏、策劃水陸合擊等事情則由長老和三位香主主持的,他們只是聽令行事,現在各位首領已經斃命,他們並不知道是在哪兒造的船。
又問是怎麼登船的,都答是在鎮江一處汊灣裡面,他們由三位香主帶領走陸路到的。
第二天有兩艘一模一樣的船駛來,田橫江田長老站在這條船的甲板上,等駛到岸邊,駕船的水手便轉到另一艘船上揚帆遠去,眾白蓮教徒才登上船和田長老匯合。
那些神秘的水手,眾白蓮教徒一個也不認識,但都聽到其中有一個矮壯漢子和田長老臨別時的兩句對答。
田長老說的南京官話,是“兩家攜手同心”和“多多拜上貴主人,田某足感盛情”。
對方回答的話就很奇怪,眾白蓮教徒有的說是浙東的方言,有的說像湘邊山裡面的人說話,不一而足。
從口音可以判斷對方的大概地域,進而順藤摸瓜找到白蓮教的造船廠,是以雷公騰毫不放鬆,把眾白蓮教徒分開關押,嚴刑逼供。
沒曾想一連打了三天,卻毫無結果,教徒們仍然胡說八道,那群神秘水手的口音從浙江到漠北、從湘西到福建,簡直沒個准了。
雷公騰毫無辦法,只能請秦林前來幫助勘問。
聽完雷公騰的介紹,秦林倒覺得挺有趣的,便請把被俘的白蓮教徒提出來勘問。
第一個教徒蓬頭垢面的,臉色也發青,顯然吃了不少苦頭,看見又換了位新的錦衣衛軍官,頓時神色張皇如同驚弓之鳥。
秦林沒有打他,和顏悅色地問道:“不必害怕,本官並不打你,只問那日你們在鎮江接船,聽得那些神秘水手的口音,究竟是哪裡人?” 那教徒指天畫地的發誓:“浙東,浙東台州一帶的,小的敢拿腦袋擔保沒有聽錯!” 秦林眉頭一挑:“你怎麼知道是台州?” “小的前年在茶館吃茶,曾聽見幾個台州商人說話,腔調就和那些水手沒有差別!” 秦林眉頭皺了起來,思忖片刻,問道:“你是哪裡人?”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小的在淮安府安東縣住,是五年前到鎮江做船工的。
” 秦林手指揉著太陽穴若有所思,半晌之後又問道:“那麼,水手頭子和田長老對答時究竟說的什麼?” “離得太遠,江上風浪嘩嘩響,就沒聽清楚。
” 秦林揮揮手讓他下去。
雷公騰在旁邊聽了,覺得無甚出奇,他提審時這人也是說同樣的話,不過,秦林似乎問得詳細些,但和案情好像也沒有多大聯繫…… 第二個人又被帶了上來,這個青年神情枯槁,眼窩深陷,衣服上有發烏的血痕,想來也是受過刑訊了。
秦林照樣問他。
“小的不知道為什麼說實話總被打,小的真聽到他們說的一口揚州話,的的真真沒有半分假呀!” 秦林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你怎麼敢如此確信?” “不瞞長官說,我是安慶府人,但我去過揚州呀,八歲那年去揚州舅舅家,聽揚州人說話就是這個味道。
” 秦林問道:“那你聽出神秘水手究竟說的什麼內容嗎?”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不對不對,是彌勒下生、明王降世?”青年冥思苦想,完全拿不準,最後只好跪地求懇:“小的十多年沒去過揚州啦,可小的記得很清楚,那說話的味道是不會錯的。
小的並沒有說假話,求長官爺爺免打。
” 秦林歪了歪嘴巴,讓把這人也帶下去。
第三個、第四個也被帶上來了,回答也和前面兩位差不多。
第三個應天府人堅持說那伙水手來自湘西,因為他從前有個鄰居是湖廣人,和老婆在自己家裡說湘西土話,被他聽見過。
而第四位來自揚州的教徒卻堅決反對第二個人的說法,他認為揚州無論城裡還是鄉下都沒有那種口音,以他的看法,那伙人應該來自安慶府附近。
秦林不再叫人上來勘問了,他似乎已經胸有成竹,摸著下巴,嘴角流露出些微笑意。
雷公騰卻會錯了意,只當秦林對案件一籌莫展了。
教徒們關於神秘水手口音的供述簡直就是稀里糊塗,來自淮安府的一口咬定對方是浙東台州人,原籍安慶府的犯人又堅持認為那群水手來自揚州府,應天府的教徒說那些人是湘西的,揚州的教徒卻說口音聽著像安慶附近。
唯一相同的是,沒有誰聽出那個水手頭子對田長老說的具體內容。
雷公騰有些著急上火:“這些頑皮賴骨,不好生打著問總不肯吐實,秦百戶你看是不是?” “千戶大人不必著急……”秦林微笑的神態十分篤定,拱拱手道:“下官差不多已猜到那群神秘水手的來歷了,還請千戶大人帶下官去看看那條船,便能知曉端的。
” “秦兄弟果然是我錦衣衛的少年英才!”雷公騰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攜著秦林的手就往外走,“還是秦兄弟厲害,老哥我問了半天,就沒問清楚那水手頭子到底說的哪兒話……” 秦林摸摸下巴,意味深長地道:“因為那伙人本來就沒說人話啊。
” 雷公騰愕然,沒說人話,難道那水手頭領說的鬼話? 一行人很快來到停泊那艘被俘敵船的碼頭,登上船查看,果然船身堅固,船帆、索具、船舵等各種設備都相當精良,實比操江提督府轄下長江水師的兵船還要好。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