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在佛寺裡面一邊走,一邊沉吟:“單純是立儲君的事情,恐怕不能說服鄭楨,畢竟張鯨掌握司禮監,外廷也有攀附他的一夥閹黨,我能給她的,他也差不太多,唔,有什麼是我有,張鯨沒有,鄭楨又能用得上的?” 陸遠志一副同情的樣子看著秦林,目光沖著臍下三寸:“我的秦哥耶,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不明擺著的嘛!” “死胖子,你可以圓潤地離開嗎?”秦林很“溫柔”地問道。
我、我走,我走,胖子感覺到秦林眼神里的殺氣,頓時矮了半截,訕笑著圓潤地離開。
秦林趕走了陸遠志,鬱悶卻沒有消減:難道真的要咱犧牲色相? 惡寒! 雖然鄭楨比不上自家嬌妻美眷,但鄭貴妃寵冠六宮,絕對不會丑了,而是這樣做違背秦林做人的原則,畢竟他是有底線的。
“到底還是做不到徹底的無恥啊!”秦林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陸遠志又屁顛屁顛的跑了回來,不等秦林再讓他圓潤地離開,就搶先稟報,說有輛馬車,在大批便衣護衛簇擁下朝這邊過來,很有可能是鄭楨的車馬。
哼,這麼囂張啊!秦林不以為然地笑笑。
非經特別准許,從嬪妃到宮女都不能私自出宮,但鄭楨顯然不在此列。
“走,咱們出去迎接貴妃娘娘吧!”秦林招招手,大步流星的朝廟門外走。
陸遠志一邊跟上去,一邊腹誹:哼,還說沒那個意思,看現在,還不是急吼吼的呀! 秦林剛走出廟門沒多久,那輛馬車就在眾多便衣騎士簇擁下跑了過來,秦林正準備走過去,哪知馬車並不停頓,忽地一下就從大路上開走。
“姐夫救我!”馬車帘子掀開一角,露出永寧因為驚嚇而有些發白的小臉,害怕得厲害,聲音打著顫兒。
也許是綁匪的點穴手段稀鬆平常,也許是馬車顛簸讓血脈流通,在此之前永寧就發現身體漸漸能動了。
永寧只是不諳世事,卻並不笨,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身在敵群之中,就算恢復了行動能力又濟得什麼事?所以她並沒有盲目呼救,而是把車帘子掀開一道縫兒,觀察外面的情況。
好一群凶神惡煞的劫匪!永寧暗暗吐了吐舌頭,外面騎著馬押送她的壯漢,看起來個個都很兇惡。
小姑娘只能在心中不停地祈禱,希望滿天神佛保佑,能夠遇到那個可以拯救她的人。
虔誠的禱告真的起了作用?在經過善應寺前面大路的時候,永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秦林秦姐夫就等在廟門外,距離她還不到五丈遠! 揉了揉眼睛,發覺自己並沒有看錯,永寧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她猛地掀開車簾,用最大的力氣呼喊著秦林的名字! “快追!”秦林第一時間翻身上馬,朝著馬車追過去,儘管他不明白為什麼馬車裡不是鄭楨而是永寧,甚至懷疑鄭楨也呆在馬車裡,但都不妨礙他緊緊追上。
因為永寧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個善良柔弱的姑娘,正處於危險之中! 陸遠志和番役親衛們紛紛上馬,動作比秦林稍微慢了一拍,而且他們所騎的馬也沒有秦林的好,就落在了後面。
秦林騎著踏雪烏騅馬,一騎絕塵,沖著馬車疾馳。
匆忙間永寧並沒有被重新點上穴道,她從車窗看見秦林滿臉憂急之色,一條鞭子上下翻飛,將踏雪烏騅抽得連連嘶鳴,風馳電掣般朝自己急追而來,如飛將軍自雲霄降! 永寧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眼中只剩下秦林一騎絕塵的身影,瓜子臉已笑靨如花,渾然忘記了身在險境……第七卷 【東山再起】 第一〇六七章 圈套 時值深秋,西山地處京師西北,乃太行余脈,山區比京城裡頭寒冷得多,空永寧的熱淚沿著清秀的面龐滾落,到頸窩已是一片冰涼。
跨踏雪烏騅風馳電掣的秦林,更覺冰冷的勁風撲面而來,颳得臉上生疼,眼睛也被風吹得又干又痛,可他始終睜圓了眼睛,銳利如刀鋒的目光死死釘在前面那輛馬車上! 永寧已是痴了,苦苦暗戀的秦姐夫正朝她打馬急追,青布袍襯得郎君越發英挺,黑底紅襯裡的大氅如火雲翻飛,他緊緊咬住牙關,清朗的面容顯得越發堅毅,兩道不可動搖的目光,彷彿在說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會放棄你! 這一幕永遠銘刻在了少女的心間,她甚至忘記了身在險境,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水汪汪的眼睛充滿期盼,滿懷幸福地看著秦林越追越近,越追越近…… 突然劫持她的眾人裡頭,一名首領模樣的打聲呼哨,回頭怪聲怪氣地笑道:“秦伯爺心疼美人兒,來得好快!” 原來他們認得秦姐夫!永寧吃了一驚,還沒等她想清楚,那首領已探頭到馬車中,咧開嘴朝她嘿嘿地笑。
這人滿臉疙疙瘩瘩,眼睛凶光四射,笑容格外猙獰恐怖,永寧自小生在深宮,哪裡見過這等凶漢,當下驚得小臉發白,幾欲暈去。
首領伸手就把永寧從馬車裡抓了出來,放在在馬背上,永寧只覺天旋地轉,一顆芳心畢剝亂跳。
天空彤雲四合,光線漸漸昏暗,正在策馬狂奔的秦林不禁心下一驚,待會兒有雨雪降下就更麻煩了,便把牙關緊咬,死死咬住那首領追上去,看看只有五六丈了,馬背上的永寧似乎只有咫尺之遙。
卻見劫匪紛紛摘下鞍袋,將什麼東西嘩啦啦地往路上傾倒。
糟糕,是鐵蒺藜! 秦林忙把韁繩一帶,那踏雪烏騅果然神駿,一聲嘶鳴朝斜刺里踏出幾步,在路邊的草叢中奔行,避開鐵蒺藜。
“小心地上!”秦林只來得及回頭提醒一句,就再也無暇他顧,在路邊草地里高速奔行,一支斜著生長的茅草稈迎面而來,避讓不及狠狠抽在他肩膀上,身子一晃差點摔下馬背。
眾親衛番役打馬跟來,陸遠志肥胖、牛大力高壯,落在了最後面,前頭是幾個身體輕捷的親衛,但他們的馬遠不如踏雪烏騅,被秦林落下了好幾十丈,沒看到敵人傾倒鐵蒺藜,秦林剛才回頭喊的那句,眾人都不明所以。
一名親衛所乘的馬匹,忽然前腿往旁邊一拐,身子橫著斜倒了下去,那親衛猝不及防幾乎被馬壓住,虧得他反應非常快,在馬兒倒下的瞬間雙手猛的按向鞍韉,身子朝斜刺里飛起,又雙足在馬背上用力一踏,空中翻了個筋斗落在旁邊。
馬兒咚的一下重重摔倒,頃刻間筋斷骨折,一時片刻不得就死,掙扎著發出艾艾的嘶鳴。
親衛喘息未定,方才真是使出了平生的藝業才沒被馬壓住,否則不死也得重傷。
餘下的親衛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鐵蒺藜,或者乾脆像秦林那樣,打馬下到路旁的草叢裡。
這些親衛所乘的馬匹雖然不錯,但趕踏雪烏騅這種千里駒就頗有不如了,無論是在大路上小心躲避鐵蒺藜,還是乾脆走進草叢,速度都慢了許多,漸漸離前面的秦林越來越遠。
前方,秦林也知道弟兄們被落在了後面,可他只往後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