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丘橓、趙應元趕緊謝恩,兩人都和水裡撈出來差不多,貼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
劉守有別無他法,只能悻悻地看了秦林一眼,也跪下接旨,防護內城好辦,緝拿兇犯,白蓮教的高手們滿天下亂跑,這會兒搞不好已在數百里乃至千里之外,就算廠衛高手盡出,又怎麼抓得到? 秦林自是笑容滿面,白蓮教高手無非是來接阿沙的,阿沙去總壇登基做聖教主,帶著高手們早就離開了京師,防護內城的任務實在是太簡單了。
“劉都督,本督自是願意出外辦案,將真兇一舉成擒的,無奈陛下對都督您信重有加,這功勞只好讓給都督您了。
”散朝後,秦林一臉惋惜的這麼告訴劉守有,嘴巴還嘖嘖兩聲,似乎很想和劉守有換一換的樣子。
可憐的劉都督氣得渾身發抖,遇到秦林這潑皮,怎麼就這麼倒霉啊,防護內城當然妥當,內外加強戒備,十萬京營精兵加上騰驤四衛,還有眾多廠衛高手,白蓮教哪敢就來捋虎鬚?相反,他緝拿妖匪的任務,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完成…… 劉都督已在尋思,是不是要干點殺良冒功的勾當?殺良倒也用不著,哪裡綠林道上的山賊土匪,殺掉一批來冒充白蓮教妖匪,用來搪塞朝廷算了,只是這事兒不能被秦林瞧破。
丘橓和趙應元在江東之、李植、顧憲成等人簇擁下走出來,兩人臉色發白,腳步都有點虛浮,剛才差點兒被秦林繞進去,試想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去抓白蓮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丘侍郎,趙寺卿,留步,請留步。
”秦林熱情洋溢的大聲打著招呼,一溜小跑竄過去,極為惋惜的一拳頭捶在巴掌上:“唉……方才兩位忠君報國之心,本督真是感佩莫名,可惜以全副身家保舉兩位,陛下仍不肯恩准,真是明珠蒙塵,言路不暢!秦某這就回家準備棺材,再來一次抬棺死諫,無論如何都要為兩位爭上一爭。
” 丘橓額角的汗珠子又開始嘩啦啦地往下掉了,秦督主啊秦督主,你好狠! 趙應元更是萬般無奈,秦林這廝什麼干不出來,抬棺死諫的花活他又不是沒玩過! 吳中行、趙應元聞言氣沮,他們倆聲名廣布天下,無非是為著張居正奪情之議,狠狠挨過一頓廷杖,可秦林不但同樣挨過廷杖,還曾經抬棺死諫,這可是連他們都沒玩過的高端戲碼。
江東之、羊可立、李植,乃至更遠處聽到這話的趙錦和眾位御史言官,一個個都噁心得快要吐了出來,他們做言官的都以大嘴巴為榮,最喜歡吼什麼奸佞當朝、言路不暢,做出一副舉世皆濁我獨清的嘴臉,可現世報就是來得這麼快,風水輪流轉,也輪到秦林來吼這幾句了!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妖孽,秦姑爺真是妖孽呀!”正好看到這一幕的徐廷輔,長長地嘆口氣。
徐文璧捋了捋鬍鬚,“論起在朝堂上撒潑打滾耍無賴的本事,天下真無出其右者也。
” 父子倆相視而笑。
清流裡頭,到底還有個老謀深算、百折不撓的顧憲成,他梗著脖子怒道:“秦督主,不要小人得志便猖狂,須知防護內城的責任非小,萬一出了什麼事,督主恐怕百死不能辭其咎!” 秦林眉頭一挑:“哦,顧先生似乎很盼望禁中出點什麼事?這倒是與眾不同啊。
” 顧憲成張口結舌不能回答,臉一紅,再不和秦林鬥嘴,和眾位同黨落荒而逃。
鄙視你!秦林在他們背後豎起了中指。
誰知顧憲成一語成讖,第二天早晨秦林就接到了壞消息,他驚訝得拍案而起:我靠,顧憲成是烏鴉嘴啊!第七卷 【東山再起】 第九三八章 宮女之死 天空露出了魚肚白,紫禁城從沉睡中漸漸醒來,拉糞的車兒咯吱咯吱響著,從神武門出去,滿載著蔬菜鮮肉雞鴨魚的車兒,則從菜市口方向運進宮中,裊裊炊煙升起,御膳房開始準備貴人們的早餐,一座宮室的主人醒來,便有許許多多的太監宮女忙忙碌碌,打水洗臉、侍候纏腳、梳妝打扮,盆兒碗兒碰個叮叮噹噹。
鄭貴妃所居的儲秀宮,又與別處不同,因為皇次子朱常洵還沒滿兩歲,早晨要起得晚些,所以太監宮女們就算醒了,也躡手躡腳地走路,比平時加倍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聲音。
誰要是不小心驚擾到了皇次子,鄭娘娘可不會輕饒,別看她生得花容月貌,手段可厲害著呢! 但註定今天早晨儲秀宮的寧靜要被打破,一聲凄厲的呼喊撕裂了空氣,震得人們心頭七上八下。
“哇、哇……”朱常洵大哭起來。
“怎麼回事?”鄭楨帶著寒意的聲音,從宮室中傳出來。
宮女太監們早就分了好幾個,在順公公帶領下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沖了過去,其實也沒多遠,就在儲秀宮的宮牆之內,西邊靠近宮牆的一長溜房舍,其中一間打開的門口,小宦官德喜的嘴巴還沒有合攏,正驚恐欲絕地看著室內。
這是宮女吳贊女的房間,她是鄭楨身邊比較受寵的宮女,所以有一個單獨的房間。
順公公領著人還沒走到門口,宮女太監們的臉色就都有點不好看了,因為他們聞到了空氣中濃烈的血腥氣味,簡直就是朝著人鼻孔里鑽! 借著黎明前昏暗的天光往裡面一看,眾人倒抽一口涼氣:吳贊女仰面朝天倒在炕上,兩隻眼睛變成了血窟窿,身前的衣服被剝開就這麼敞著,已經變得慘白的身體上,赫然划著一朵碩大的血蓮花! “白、白、白蓮魔教!”順公公剎那間變得臉青面黑,往後倒退了一步,饒是他在鄭楨面前受寵,里裡外外很有面子,儼然一副權閹的派頭,其實年紀也就二十齣頭,七八歲進宮就深居簡出,哪裡見識過這幅場面? 還是老成些的宦官提醒他,先去報告鄭娘娘,然後再向司禮監稟報。
順公公這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撲向儲秀宮前,砰砰砰磕著響頭:“娘娘,娘娘,出事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秦林就率領陸遠志、牛大力、霍重樓、劉三刀等精兵強將,策馬趕到了儲秀宮,人人臉上神情都分外嚴肅:實在沒想到,昨天剛在朝堂上接了防護禁中的重任,今天就出了這麼大的重案! 儲秀宮等著秦林的,除了鄭楨和順公公之外,還要暴跳如雷的萬曆。
昨晚萬曆並沒有留宿儲秀宮,身為帝王他要算專情的了,但鄭楨這兩天有點不舒服,把他趕到了劉端妃那裡……鄭楨很懂得欲擒故縱地道理,這樣做既讓萬曆更加珍愛自己,又得到了劉端妃的萬分感激,進一步孤立了王皇后。
結果萬曆清早起來,就聽到了令他萬般震怖的消息:儲秀宮宮女吳贊女深夜被害,身上和此前被殺的八十一名廠衛官校一樣,刻著血淋淋的蓮花圖案! 想到珍愛的鄭貴妃鄭楨就在儲秀宮住,還有最疼愛的皇次子朱常洵,萬曆被嚇得夠嗆,也氣得夠嗆。
他拍著桌子痛斥:“秦林,枉朕如此信重,你就是這麼防護禁中的?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