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來陸遠志的壞笑:“嘿嘿,你這傢伙掉了只耳朵,算得多大事,一直捂到現在,合著胖爺的葯不靈啊?抽你丫的!” 看著霍鐵山慘死,眾錦衣弟兄心頭有氣,這些錦衣衛出來的貨,哪裡有一個善男信女?一口氣就發在了陳二黑和蔣麻子頭上,陸遠志這廝夠猥瑣,出了名的欺軟怕硬,自然一馬當先承擔主力,狠狠的教訓陳二黑。
“掉了只耳朵,捂著……”秦林咀嚼這句話,抬眼看看果然外頭院子里,陳二黑兀自抱著腦袋,其實是護著割掉耳朵的傷處,一臉慘兮兮的樣子。
明白了!秦林豁然開朗,既然霍鐵山手上有抵抗傷,又有掙扎抽搐的痕迹,就說明他並不是在突如其來的情況下被殺的,遭受重擊之後還存活了一段不長的時間,為什麼他的手不是護在頭部受傷的位置,而是擺成一個比較彆扭的姿勢呢? 再想想,他被關了這麼久,既然始終不肯屈服,那麼對死亡應該有比較充分的心理準備,如果遭到殺害,留下一點給後來者的死亡訊息,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 記得在楊兆案時,有過類似的情況,師爺用紹興霉乾菜雪裡蕻來暗示了賬本的位置,霍鐵山是個鐵匠,恐怕不會想到特別高深的辦法,那麼他顯得有些彆扭的身體姿態…… 秦林記憶力很好,三下五除二把霍鐵山重新回了原來的姿勢,只見屍身頭朝西,腳朝東,左側身子倒地,全身稍曲,左手壓在心口,右手摁著地面。
屍僵雖然沒有發展到頂峰,但大部分地方也已經出現了,秦林剛才把屍體翻過來,姿勢就沒怎麼動過,所以能保證屍首的姿勢和角度沒有變化,恢復到最開始的樣子。
“喂,秦哥你這是?”陸遠志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死亡訊息。
”秦林告訴他。
“我知道了!”胖子小眼睛閃亮,猛地一拍大腿。
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八九九章 大老爺駕到 陸遠志伸手往前一指,那裡擺著個粉彩的財神像,約摸尺余高矮,製作比較粗劣,是那種路邊小店或者工匠人家喜歡擺的。
霍鐵山按在地上的那隻手,是伸直了的,正好就指向這尊財神像! 難道工場出入目冊就在這尊財神像裡頭? 尹賓商皺了皺眉,牛大力也歪著頭想著什麼,倒是眾位錦衣官校弟兄都喜形於色,雖然陸千戶經常擺烏龍,但瞎貓撞到死耗子,有時候還是能蒙準的。
“霍鐵山應該不會把目冊隨身攜帶,否則被少師府搜出來的危險太大了,他不會冒這個風險吧?”秦林說著就走過去,還是非常小心地拿起了財神像,輕飄飄的,中間是空心的。
大部分的瓷像都是中空,否則一尊瓷像的重量就太驚人了,所以陸遠志才會認為目冊藏在瓷像裡頭吧。
答案很快揭曉了,秦林拿起瓷像倒過來,中間的空腔擺在眾人眼前,大傢伙兒看得明明白白,裡頭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就是個普通的空腔。
陸胖子嘿嘿訕笑:“咦,又猜錯了,不會吧……對了,會不會這瓷像是個夾層的,目冊就藏在夾層裡頭?” 貌似胖子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只不過秦林教他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他從來只做到前面四個字,後面四字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尹賓商忍不住駁道:“看這瓷像並沒有縫隙,證明陶瓷是一次燒成的,除非做泥胎時就把目冊填進去,否則絕不可能有什麼夾層!可那樣做的話,燒制瓷像時的火焰,就把夾藏的目冊燒掉了,有夾層也只剩一堆紙灰!” 陸遠志面紅耳赤,朝尹賓商做了個鬼臉,這尹先生啊冷麵冷口的,一點面子都不給人留。
秦林倒是無所謂的擺擺手。
拿著瓷像觀察一番,見確確實實就是個普通的財神像,甚至蒲州街邊上都看到過同樣形制的在售賣,這才笑道:“看看也無妨,陸胖子,讓你死心吧。
” 說著秦林走到外面,舉著財神像朝地上砸去,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只有大大小小的瓷片,哪裡有什麼夾層?至於目冊,更是連影子都沒看見。
眾校尉弟兄紛紛朝陸遠志投去鄙視的目光,可死胖子臉皮也和那層肉膘差不多厚,嘿嘿乾笑兩聲,渾然不以為意,撓了撓頭皮:“不是財神像,那他指的到底是什麼呢?難道是炕桌?” 霍鐵山左手按著心口,應該不會有所指。
也許是倒下時正好被壓住了,伸出來的右手則具有指向性,不過指著的方向只有財神像比較顯眼一些。
除此之外就是炕頭、炕桌、枕頭什麼的了。
“全部拆開看看吧。
”秦林吩咐校尉弟兄們,又哂笑道:“當然,我和尹先生看法一致,大概不是藏在這裡的某件東西裡面,否則太容易被少師府方面發現了,霍鐵山給我們的,應該是某種提示。
” 校尉弟兄們開始拆傢具撬土炕,破案這種事情。
大部分時候沒有那麼神奇那麼玄妙,想每次來到現場,靈光一閃就揪出真兇,至少秦林沒那本事,絕大多數時候還得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不放棄任何一點點可能性。
就算他推斷賬冊不在這間屋子裡,仍然要做地毯式的徹底搜查,秦林不是神仙,同樣有判斷出錯的時候,萬一那目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偏偏就藏在屋裡呢? 奇迹沒有出現,校尉弟兄們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甚至發揮有鎮城之號的錦衣軍余才具備的打砸能力,把所有傢具和可疑的東西全都拆成了碎片,連剩下一床棉絮都一寸寸捏過了,什麼也沒找到。
這些弟兄,都是廠衛精英中的精英,刑訊、偵緝、搜查的本事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目光比老鷹還銳利、感覺比獵犬更機敏,他們沒有找到,那就意味著東西確確實實不在這間房裡,沒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這下就連尹賓商也有點小鬱悶了,他對兵法韜略有很深的研究,但破案的本事遠不如秦林,此時見案情沒有頭緒,難免有些焦躁,朝秦林拱拱手,愧疚地道:“主公,學生慚愧!若能早一日從西姚古鎮打探到消息趕回來,便能搶在少師府前頭,找到活著的霍鐵山了。
” 秦林洒然一笑,隨手拍拍尹賓商的肩膀:“尹先生,已經夠努力了,你老兄眼袋黑得像是連嫖了八個姐兒,偏偏眼珠子又紅得好像憋了一年沒見過女人,得,還有什麼好說得,這都幾天不眠不休啦?” 尹賓商本來就通紅的眼睛,這下是真的有些發酸了,恨不得有千軍萬馬在手上,即刻指揮大軍,把少師府踏平了才好。
忽然聽得外頭人喊馬嘶,不知多少人正往這邊過來,正在驚訝時,外面放哨的錦衣官校進來稟報:“啟稟秦長官,外頭大約兩百多號土兵壯班弓手馬快,打著蒲州知州的旗號,不知是何來意。
” “哦?”秦林眉頭一挑。
尹賓商倒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方上的這些個弓手馬快,在他眼中真如土雞瓦犬一般,何況又是容易發揮以少勝多的山區地形,只要秦林一聲令下,他有把握指揮這裡十幾個校尉弟兄,把對方打得丟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