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派的陣法能抵禦最強外敵,但百密一疏,黑水能鑽入防禦陣的漏洞,迅速破壞陣眼,化身洪水猛獸吞沒了數以千計的歸雲派弟子。
雲晟乘著紫葫蘆,晚來一步,見門派被黑水淹沒,震驚萬分:“究竟怎麼回事?”
“師弟你來的正好!”雲虞指著高處的白似瑾,“跟我一同對抗邪魔!”
雲晟看向白似瑾,微微一愣。
猶記得涼亭的白似瑾,眉眼清柔,神情湖泊般沉靜,而不是現在的豎瞳沉暗,渾身暴虐之氣。
這才是魔君真正的模樣?
“愣著幹嘛,上啊!”雲虞手持廣陽劍,朝白似瑾方向直衝而去。
雲晟只能跟隨其後。
為了門派安危,今日非得一戰!
許萱草透過窗戶,眼看師父師叔跟自己夫君,叄個至親至愛打鬥起來,胸口悶痛,如同被一根繩子緊緊纏死。
好不容易破開禁制,許萱草將蛇寶寶放進衣兜里,朝打鬥的方向飛奔而去。
整個道館被水淹了,弟子們都在想辦法攀到高處,無一傷亡。
奇怪的是,許萱草所在之地,黑水會自動退開一個圈,使得她踩在乾燥的地面上。
是白似瑾無形中在保護她?
甚至還顧念她,沒傷害同門師兄弟。
心頭一熱,只想快快趕到夫君面前。
阻止爭鬥,然後跟他回家……
“小妞,幹嘛跑這麼急啊。”
耳旁呼來揶揄的輕笑,許萱草沒有法力,還未覺察出有人,就被一雙手從后擒住肩膀。
“你想找素堇吧,我送你上去啊哈哈哈哈……”
*
此時,雲晟打鬥得精疲力竭,面對魔君強悍無比的力量,初次意識到修道者多麼渺小。
他甚至覺得,素堇並未對他們下狠手。難道是因為草草么。
幾番刀光劍影,雲虞的廣陽劍被素堇折斷,從高空落下地面。
雲虞佝僂著身,吐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墜。
素堇冷冷道:“我不會殺你們,只想找回我妻兒。”
雲虞強撐著站起身:“你休想再玷污我的徒兒!”
“妻兒?”雲晟抓到了重點,“你跟草草有孩子了?”
雲虞驚道:“胡說八道!哪來的孩子!”
“萱草一年前就懷了我倆的骨肉。”素堇唇角掠過一絲淺笑,“你們算是萱草的至親,我不會為難兩位。”
雲虞震驚得話都講不清了:“你……”
雲晟喃喃道:“孩子都有了啊。”
若是草草跟素堇真心相愛,雲晟覺得,沒必要再繼續為難兩個小夫妻了。
“哇,原來你都當娘了。”不遠處,傳來令狐煒咯咯的壞笑。
叄人齊齊朝聲源看去。
只見,令狐煒一手擒著許萱草飄在空中,一手握著把黑色小刀,抵住許萱草的喉嚨。
“魔君好久不見啊。”令狐煒眯起眼笑,做出一副好友敘舊的模樣,“才百年未見,老婆兒子都有了啊,不錯,真不錯。”
素堇不跟他廢話,沉聲道:“放開她。”
令狐煒聳肩:“她可是我籌碼,我哪敢放啊。你說是不是,陸雲魚?”
雲虞眼睜睜看著抵住許萱草的尖刀,聲音嘶啞:“臭狐狸,別動我徒弟……”
雲晟望著令狐煒,又掃了眼雲虞,想起埋藏心裡長久的疑惑:“師兄,你跟那妖魔早就認識?”
雲虞頓時哽咽:“我……”
素堇輕笑,他早知道這事,所謂歸雲派掌門不過如此。
許萱草感受尖刀劃過肌膚,有點刺痛,自己倒不畏懼令狐煒的威脅,只擔心傷到衣兜里的蛇寶寶。
令狐煒在許萱草耳畔低笑:“小妞,給你個測試夫君真心的機會如何,如果他能為你豁出性命,我就放了你,否則我用尖刀割出你的精魂。”
許萱草一震,怒斥道:“妄想!”
“對了,我還得為你加大籌碼。”令狐煒笑得眼眯成縫,“五百年前,你是婆娑神樹的果子,當年魔君大人親手所栽的呢。魔君大人,你還記得嗎?”
雲虞聽著令狐煒說出秘密,大喝道:“萱草,別聽他胡說!”
“嗤!”令狐煒瞪了雲虞一眼,“都這份上了,還不敢承認?果子是你偷的,當時你還是個葯童呢,膽子真夠大。”
雲虞眼珠泛紅,攥緊拳頭:“萱草不要信他。”
令狐煒繼續道:“神樹的果子本就有精魂,引入人的軀殼,就能跟常人無異。”
許萱草有點迷惘,她裝睡時就聽過他們提及此事,只是想不到會跟白似瑾有關。
她恍然地看著白似瑾。
他此時也在對望著她,映著她身影的深黑眼瞳,劃過一絲清明的光:“果然是你……”
怪不得初識她,便覺得熟悉,跟她在一起的每刻,枯萎千百年的生命彷彿汲取了水分,回到最初那一份安定祥和。
還記得她那時是個果子,圓圓小小的,經常哭。
他不得不花很多時間澆灌她,越多精力逐漸變成越多情感,原來他很早就傾心於她了。
“她的命很值吧。”令狐煒作勢舔她一下,“吃了她精魂可是大補。”
雲晟一陣惡寒:“你個畜生!”
白似瑾反問道:“你想我以命換命?”
令狐煒含笑,點了點頭。
“可以。”白似瑾語氣平靜,彷彿只是普通交易。
“不要!”許萱草聲嘶力竭,“別信他的鬼話。”
“不信我?”令狐煒咯咯直笑,忽地拿刀刺進她的頸窩,“那就先把你精魂挖出來看看。”
血液噴涌而出,浸染了她的衣襟。
許萱草只感到疼痛萬分,那刀好似在撕扯自己的魂魄。
在場所有人無一不驚慌失措。
雲虞眼看徒弟受傷,癲狂道:“不準碰她,她是我的……”
素堇豎瞳泛起猩紅的光,殺氣畢現:“令,狐,煒!”
一縷新綠色精魂被黑刀摳出來,許萱草臉色愈發蒼白,無意識地摸索衣兜里的蛇寶寶,想要孩子先逃到爹爹身邊。
衣兜里竟是扁扁的,蛇寶寶在哪?
令狐煒得意洋洋之時,忽感脖子鑽心一疼,低頭看去,原來是條小白蛇咬住他後頸。
他暗忖自己大意,正要擒住小白蛇。
小白蛇靈活地鑽進他衣領,蛇身滑過身體,狠狠咬住胸口最脆弱的乳首。
令狐煒疼得咬牙切齒,手裡的黑刀一抖,掉了下去。
白似瑾趁機飛身而上,接過搖搖欲墜的許萱草,狠狠瞪著令狐煒:“今日要你死無全屍。”
令狐煒失去人質,面對魔君殺意,被迫搖身變成巨大黑狐,閃身逃脫。
白似瑾將許萱草交給雲晟,也變成白玉巨型蟒蛇,跟令狐煒纏鬥起來。
雲晟用紫葫蘆托起許萱草,傾身給她肩膀治療,徒然發現她肩頭搭著一條細長的小白蛇,蛇身緊緊偎依著她。
雲晟詫異道:“這是哪裡來的蛇?”
許萱草虛弱地開口:“師叔,他是我孩子。”
雲晟嘴巴張得雞蛋那麼大:“啊?”
雲晟療傷的符紙頗為有效,肩膀流的血很快止住了。再塞了幾顆補血的藥丸給她吃,她臉上的血色也漸漸恢復。
許萱草望向高空,玉白巨蟒已然死死纏住黑狐,鋒利獠牙一口咬住他的頸項。
黑狐沒多時就斷了氣,癱軟身軀墜落地面。
“夫君!”許萱草高聲呼喚。
玉白蟒蛇擺動蛇尾飛來,一改先前狠厲,柔順平和地貼近她身側。
許萱草輕撫他玉瓷般的鱗片,額頭蹭著他圓碩的腦袋,相互依戀。
“我們回家吧。”
“好。”
許萱草捧起蛇寶寶,坐上夫君的蛇首,朝師父和師叔揮手告辭。
雲晟面上含笑,故意拋了句話:“日後某人欺負你,就回老家一趟,娘家人會給你撐腰。”
許萱草笑著點頭,乘著白蛇飛離青城山。
“回來!回來!”雲虞披頭散髮,神情痴狂地朝天邊的白蛇呼喊。
一派掌門,竟然瘋了。
許萱草趴在白蛇的大腦袋上,遙望低處的青山綠水,呢喃道:“有點不想那麼快回家了。”
“你想去哪?”他聲線還是那般溫柔。
“帶著孩子,到處玩。”許萱草輕輕撥著他漂亮的鱗片,“才發現夫君你能當坐騎,當然要多騎一騎啦。”
“嗯,白天晚上,都可以奉陪。”
“孩子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