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
半年時間一晃而過,張衍從定中睜開雙眼,已是盛夏轉寒冬。三千里滄瀾大澤霜冷冰封,掩映在雲霧中的陡崖上,滿是皚皚白雪。
他邁步走出洞府,朔寒的冰風撲面而來,張衍並不會感到寒冷,只是他站在漫天飛雪之中,那一顆圓潤無暇的道心卻覺得空空落落。
“真君。”侍立在洞府外的童子忙上來見禮。
張衍張了張嘴,有心想問問那人的消息,話到唇邊,卻又哽在了喉頭,只淡淡道:“殿中近來如何,可有大事發生?”
童子神色恭順:“並無大事,對了……”他忽而想起一事,“葉師叔前一陣子下山遊歷去了。”
童子低著頭,好半晌,才聽到男人毫無起伏的聲音:“也好,出外遊歷,長長見識……”自然會認識與她年貌相當的男子,也不會再將自己這老傢伙當作什麼寶貝。
張衍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他站在原地出了好一會兒神,才道:“你且退下吧。”
童子一怔:“真君您又要閉關嗎?”
還未等張衍回答,只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奉真殿內的一個道童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快!快通知真君……出,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張衍眉心一跳。
童子先是愣了愣,方才急切地道:“不好了,真君,葉師叔出事了!”
這一日晨時,奉真殿內的玉牌上忽然亮起了門中弟子的求救訊號。守在殿內的童子一看,竟然是從葉萱身上發出來的。門中誰人不知,這位葉師叔是張真君的愛徒,萬萬容不得有一點閃失。
此時,他話一出口,便見向來八風不動的張真君瞬間變了臉色。而後,他眼前一花,真君的身影就徹底消失,想來是去救葉師叔了。
那童子不由道:“真君就這麼匆匆趕去,可知道葉師叔在哪裡?”
守在洞府前的童子笑道:“你有所不知,葉師叔身上有真君特意留下的法印,兩人精血相連,自然無虞。”
張衍不知這二人之間的談話,此時他滿腔怒火,心中又氣又怕。氣的是葉萱遇險,竟然不引動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法印。若那童子不及時通知自己,豈不是要讓她再多遭一番搓磨。怕的自然是不知葉萱眼下的境況,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小徒兒會受傷,張衍便覺心口一陣絞痛。
循著法印發出的波動,他便如一陣疾風般,倏忽間就飛掠了千里之遠。甫一在雲端站定,張衍就看到了地上那群蠢蠢欲動的凶獸。這一看之下,他頓時大驚失色。
修真界中,有一種名喚通幽的異獸。此獸喜群居,生性兇猛,多為修士捕殺。而這捕殺的原因,不是通幽獸的毛髮有多值錢,也不是通幽獸身具靈性。
皆因這通幽獸能分泌出一種催情的物質。人類只要吸食進去了,不管修為有多高深,必會為情慾所控,非得男女間交合一場方可,否則,就是七竅流血之局。
而此時,圍住葉萱的,正是一群通幽獸。
只見那道嬌小的身影右手持劍,在群獸的圍攻中左支右絀。她衣衫凌亂,面上滿是不正常的紅暈,顯然已經身中淫毒。
張衍目眥欲裂,當下駢指一點,劍光穿雲而出。轟隆隆一陣白光閃過,眨眼間,就將那幾百隻通幽獸斬成了齏粉。
在那劍光電射而出時,他已駕雲而起,大袖輕輕一招,就將葉萱攏在了懷中。
“阿萱。”他一開口,便覺聲音嘶啞的厲害。
葉萱的神志一片迷濛,此前竭盡全力與通幽獸搏殺,不過是憑著腦海中那一點清明。混沌的意識中,她忽然聞到一陣熟悉又好聞的清香。彷彿每日醒來后枕邊的那一縷幽微,溫柔得教人嘆息。
“師父……”葉萱睜了睜眼,眸中就有一顆淚珠滾了下來。
張衍心痛如絞:“莫哭,為師在這裡。”
少女的聲音彷彿幼貓:“師父,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伸出小手,緊緊地抓住張衍的衣襟,“師父,我好難受。”
張衍哪裡會不明白葉萱為何難受,他抱著少女的那隻手此時都在微微顫抖。若他不救葉萱,葉萱就會死。若他救了葉萱,那就是趁人之危,禽獸不如。而若要他將葉萱交給其他男子,便是殺了張衍,他也做不到。
“阿萱。”張衍按住少女不停扭動的身體,“你聽為師說,你中了通幽獸的淫毒,若不……”他頓了頓,方才聲音乾澀地道,“若不與男子交合,就會死。”
葉萱雙目迷茫地望著他:“師父……師父您是要為我解毒嗎?”
“若你不願……”張衍用盡全身力氣,才從齒縫中擠出剩下的話,“為師也可以將你送到你中意的男子那裡。”
“不!”葉萱猛地抱住張衍的脖子,淚水連連,“你又要把我丟出去嗎,我不要,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師父!”
張衍渾身一震:“阿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葉萱嗚咽著,“師父,你討厭我也好,恨我也好,我再也不想隱瞞了。”她眸中滿是水光,“我愛你。”她輕聲道,“我愛你,師父。”
那一瞬間,狂涌的喜悅幾乎教張衍頭昏腦漲。他死死地凝視著葉萱,一字一頓地道:“你說什麼?阿萱,你再說一次。”
“我愛你。”葉萱堅定又懇切地回望著他,“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我不要長生,我只要你。”
千載歲月,萬般紅塵,張衍曾聽過無數個人口中的無數句話,而一句,是他此生,所聽過的最美的那一句。
他緊緊地將葉萱按在胸前,葉萱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到耳邊那聲喟嘆般的回應:“我也只要你。”
淫毒侵入葉萱的五臟六腑,她耐受不住,終於小聲地呻吟起來。此時,少女那張白玉般的面上,早已染上朵朵桃花。她淚光盈盈地靠在張衍胸前,嬌軀不斷在男人身上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