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
懷偃照例在做晚課,葉萱最討厭看見的就是他那一副心無旁騖默默誦經的模樣,這時候的懷偃,彷彿脫離了塵世,遙遠的就像她伸手觸摸不到的星星。
可是這樣的懷偃偏偏又是最迷人的,似乎他天生就該這般不染塵埃,不為世俗的任何污穢浸染。
葉萱進得屋來,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低沉的經文吟誦聲停了下來。整整半個時辰里,她就保持同樣的姿勢看著懷偃,目光熱烈,讓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中的懷偃都無法忽視那道有如實質的視線。
“草民懷偃,叩見吾皇。”
即使葉萱說過許多次不要懷偃行禮,他卻堅持這麼做。每次看著他有禮疏離地叩首,少女總是會忍不住發脾氣,但是今天她什麼都沒說,只淡淡道:“起來罷。”
懷偃的心裡微有驚愕,面上依舊平和。以往這種時候,葉萱發完脾氣后,就會開始對他威逼利誘。
對從來頤指氣使的女帝來說,想要讓一個人屈服實在太簡單了。那人需要什麼,就給他什麼,那人最看重什麼,就將其奪走,偏偏這些她得心應手的法子,在懷偃身上一概不奏效。有好幾次她都重新把懷偃壓在了身下,扒了男人的衣服,甚至弄硬了他的陽具,可是對上那張平靜如水的面容,葉萱就知道自己是可笑而徒勞的。
駱城的那番話再次浮現在她心頭,示弱……好吧,那她就嘗試著不再逼迫懷偃,看能不能一步一步軟化這個男人。
今晚大概是懷偃入宮以來,感覺最不自在的一晚。皇帝一直安靜地坐在他身旁,不管他是打坐也好,看書也罷,少女不僅沒有來擾攘他,反而也拿起一本佛經看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就更奇怪了,葉萱一下了朝就會到擷蘭齋來,懷偃不喜歡被人伺候,她就只帶著高恭明,而且不讓高恭明進屋,連沏茶都是自己動手。又陪著懷偃吃齋,在他做晚課的時候也安安靜靜,更是不提那些讓懷偃心甘情願從了她的混賬話了。
一開始懷偃認為這是皇帝的計謀,和尚並非不通人情世故,皇帝的舉動,顯然就是硬的不行,所以來軟的了。
當然,葉萱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漸漸的,在這日復一日的相處之中,葉萱已經開始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她投入在與懷偃的陪伴中,即便懷偃一整天都不會和她說上幾句話,依舊讓她滿足無比。在內心那縷牽動著她的情絲里,她明白這是因為原身從未感覺過,愛一個人其實不止有佔據他的身體這一種方法。她只會掠奪,只有佔有,而不會相偎相依。
而當這一份對懷偃的情感不得不被壓抑,終於也讓她嘗到了陪伴的滋味。所以懷偃疑惑了,他是心似琉璃的聖僧,對這紅塵俗世中的諸般糾纏洞若觀火,剔透如他,又怎會看不出來皇帝對自己的愛意有多真摯?
這恰恰是最教懷偃慌亂的,因為他背負了一份世俗之人的期望,心知肚明自己無法給予回應。他曾以為皇帝強令自己入宮,不過是一時的新奇與求而不得罷了,所以他能理直氣壯地回應,心平氣和地拒絕。
太超過了,懷偃終於不能再無動於衷,他必須要明確地斬斷這份期許,方才能阻止皇帝繼續深陷下去。
“官家,”又一次晚課過後,懷偃放下佛珠,第一次主動喚道。葉萱的心裡一跳,直覺懷偃要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想阻止,但懷偃已經繼續說道,“官家的厚愛垂憐,貧僧心中感懷,但貧僧已立誓此生追隨佛祖,斬斷七情六慾。”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好半晌,少女才艱澀地開了口,“再費盡心機……也是沒有用的,對嗎?”
真是可笑啊,可笑,什麼示弱,什麼軟化,原來到頭來還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官家……”眼看著少女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垂在袖子底下的手動了動,但懷偃還是沒有出言挽留,任由少女走了出去。
“高恭明,”守在屋外的高恭明抬起頭,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黯沉的夜色中,他看到皇帝的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去昭陽宮。”
一踏進昭陽宮的殿門,葉萱就將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駱城愣愣地站在她面前,少女抬起頭,臉上的倨傲神色一如往常:“把衣服脫了。”
“官家……”駱城知道皇帝剛從擷蘭齋出來,而她如此命令的原因也顯而易見。心裡微微抽痛著,男人頭一次面對葉萱的命令時猶豫了。
“怎麼?”葉萱的怒氣卻被轟的點燃,“連你也要違逆我!”
“官家恕罪。”駱城連忙垂首,指尖顫抖著把衣服盡數脫了下來。
袒露在眼前的身軀修長勁瘦,少女的視線一寸寸滑過,每滑過一寸,駱城的身體就越燙一分。可是從始至終,另一個人的思緒清明依舊,她甚至還在餘裕里想著,那個人是和尚,怎麼駱城倒比他白凈。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愈發讓她怒不可遏。她粗暴地伸出手將駱城推倒在床上,分開雙腿跨坐上去,既然他不屑一顧,為什麼自己還要死巴著不放!明明有那麼多人渴望著她的垂憐,甚至只是她的一個眼神,就像身下的駱城,這個男人,絕不會像那人一樣將她的心踩在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