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跟不上你的進度。
」「我就不應該指望你這懶鬼……」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嚴厲，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抱歉。
這是我的過錯，我在草稿上寫的很多結論都是一筆帶過，沒有考慮到別人的視角來詳細推導。
」海恩意識到了違和感的來源。
塞蕾娜說的沒錯，米莉安今天的表現確實不太對勁。
她平常可不會這麼焦躁。
「所以，就連你也沒法在研究深度上幫忙。
可現在的問題是，從常規數學理論汲取的靈感已經漸漸沒那麼有效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得我自己來摸索，對於前沿性工作的回報周期已經很難作出預見——最壞的情況，或許這就是現有模型的盡頭。
投入沒有收穫才是科研的常態……」這就是你焦慮感的來源嗎？看著面前的少女不安地用食指繞卷著額角的一縷白髮，海恩覺得有必要打斷這份消極的預想。
他自然地挨著龍女坐了下來，握住了她柔軟而白皙的縴手。
正是這一雙小手蘊含著能夠生裂虎豹的無比巨力，此刻卻顯得無助而纖弱。
她並非真的悲觀絕望，只是前方一片茫然，一時感到手足無措罷了。
「振作起來，要是你現在這副樣子讓人們看到了，可是會動搖他們的信心。
大部分人不會像我一樣耐心聽你分析，他們只會接受最簡單的鼓舞——要是你看起來自信，人們就覺得沒有什麼困難；但若是你顯露出憂心忡忡的模樣，不安和懷疑就會無法制止地擴散開來。
」「我知道。
可是我的性格就是這個樣子……」米莉安揚起了眉，嗔怪道，「再說，這不是你這個大司祭的責任嗎？政治宣傳當然是要交給騙子來做啊。
」「你也不能總是縮著不出來啊。
不然，怎麼能獲得人們的支持呢？」「嗚……」果然比起衰老無趣的人類大司祭，長著翅膀的美少女天使顯然人氣要更高。
何況這個天使由於注視恐懼症不太願意參加集會，反而更加神秘而受歡迎了。
「我只是宅了太久不太適應，被這麼多人看著實在太尷尬了……不過，我可比最開始的時候要好很多了，對吧。
」她慌慌張張地為自己辯解道。
確實如此。
比起睜著眼睛裝死，肢體僵硬的木偶戲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雖說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年，但不喜歡引人注目的米莉安不怎麼參加宗教活動，這奇特的病症也沒有好轉多少。
說來也怪，她並不是不近生人，與敬仰她的人們私下在一起時相處得很愉快，可偏偏到了被千人萬人圍觀注視的時候，就會緊張得舉止失措說不出話來。
但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隨著控制的地域越來越廣，不能總是依靠大司祭出面的她遲早是要獨自站到台前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能夠經常練習怎麼主持公共儀式，總有一天你能夠克服這個困難的，對吧？」「那，那是當然，不過就是區…區區注視恐懼症而已。
」一點都不擅長撒謊的龍小姐磕磕絆絆地說道，「等我有空的話，我會一起出席禮拜活動的。
」「那還等什麼，下午就有三月花節的集會，走吧！」「啊？誒，誒？！」「怎麼了？你還有什麼安排嗎？」「沒有是沒有……可是——」米莉安絞盡腦汁想要想出什麼拒絕的託詞，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都把你的新衣服給帶過來了，你該不會要讓我白跑一趟吧。
」海恩將夾在腋下的包裹一抖，純色為底綴著金線的雙層棉布裙便展開在他的手中。
這是新織機所紡織出的緞紋面料，質地細膩而厚實，即使不用綉上什麼誇張的花紋或圖案也足以顯示出尊貴的氣質。
除了綁著結的紅色緞帶，裙角和袖口處還刻意折出了富有層次感的褶皺設計。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拒絕的選項吧……」米莉安輕聲嘟囔著，「衣櫃里堆了那麼多衣服都要穿不過來了，你還讓織工給我做新衣服……」「和其他神明的奢侈生活比起來，你已經夠節儉了，再說穿著平民衣服素顏出場也沒有什麼威嚴啊。
正好我帶了化妝的工具，讓我這個首席變裝大師幫你好好打扮一下——來，你先把衣服換上。
」看著海恩不斷掏出修眉刀、剪子等各種各樣的小工具，龍女認命似的閉上了眼。
「隨你啦，反正我也不太懂人類的審美，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吧……」她伸出手解開系在腰間的綁帶，脫下身上稍顯寬鬆的樸素衣袍，露出了下方光滑潔白的肉體。
與張揚威嚴的第一印象不同，若是忽略掉那對引人注目的黑色龍翼，這位白髮的天使也不過只是個一米五左右的年輕少女罷了。
海恩記不清自己見過多少女人的肉體了。
平心而論，除了膚色更白之外，米莉安的身材並不突出——不如說是貧瘠到了可憐的地步。
倘若在這裡更衣的是那個擁有長腿細腰的精靈亞神艾倫妮，他難保不會因為直面那窈窕豐滿的的裸體而控制不住慾望立刻來上一發。
但面對平板龍娘絕壁一般的胸懷，就很難生出什麼色心了。
只是海恩仍然無法將目光移開。
眼前精緻的鎖骨與雙肩引人遐想連篇，而下方雪白平坦的小腹也散發著別樣的魅力。
少女嬌小的身軀勻稱而和諧，既沒有多餘的贅肉，也不顯得瘦弱骨感。
這不是色慾，而是純粹而原始的美——如果沒有習慣了人類生活後學會的裹胸習俗與奇怪的短褲愛好就更好了。
米莉安並沒有對這份目光感到尷尬或不快，同以前一樣坦然地接受著這份欣賞，自顧自地穿上了新衣服。
尺碼果然合身，裙子的下擺剛好蓋過了短褲，也沒有沒過膝蓋妨害運動。
專門設計的倒背結構能貼心地讓巨大的翅膀穿過，只是這樣就必須要讓其他人來幫忙繫上紐扣了。
不用什麼言語交流，海恩默契地走到了米莉安身後，為她綁好了緞帶。
雖然嘴上沒說，緩緩搖動的尾巴卻還是暴露了少女好轉的心情。
看來她也不討厭這份禮物。
準備繼續下一步，幫助米莉安打理短髮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海恩放下了剛剛拿起的梳子，見到急忙趕來的塞爾維邁著短促的步伐踏進了門。
「我在路上碰到了這個小姑娘，她說天使身體不舒服，要請我來看一看——咦？什麼時候不見的？算了。
」綠髮的精靈少女環視一片狼藉的教室，隨後風風火火地靠近了端坐在長凳上的米莉安，「怎麼樣，需要我來診斷一下嗎？」似乎是被塞爾維的熱情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的米莉安略微驚愕地轉頭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說起來，她雖然自學了點精靈語，也還沒到能夠熟練對話的程度。
「是塞蕾娜吧？那孩子確實很細心。
」海恩點點頭，將塞爾維的來意轉告給了米莉安。
龍女搖了搖頭，用生疏的精靈語拒絕道。
「不用了，我的狀況很好——」「嘖，這不是臉色很差嘛，都已經蒼白成這樣了，還撐著嘴硬。
」「……沒什麼啊，這是前天神術開發事故后再生出來的新皮膚，當然看起來比較白了。
」米莉安稍稍後傾，想要避開貼在臉前的塞爾維。
但聽完海恩翻譯的精靈少女不依不饒，緊緊地靠了上來，幾乎要壓在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