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沒有想到繪里會突然哭,加賀臨立刻就呆住了,他不知所措的皺了皺眉,用手捧住了繪里的臉,湊近了看著她的臉。
“怎麼了……繪里。”
繪里耳里只有自己的哭聲,她縮成一團哭的很兇,加賀臨不解的想了想,先爬起來把褲子給穿上了,然後將她一把撈到了自己懷裡。
“我錯了,繪里,別哭了好嗎?是不是痛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繪里被他塞在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衣服面料,眼淚很快就將他的衣服浸出了一片水漬。
她就像個嬰兒一樣依偎在他懷裡,在肚子里這條沉重的生命面前,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擔負重任。
她自己都還只是個喜歡在別人面前撒嬌的小女孩罷了。
加賀臨根本就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但他還是一個勁的在認錯,繪里狠狠地在他胸口和肩膀上錘了幾下,哭了個痛快。
都怪他,為什麼要讓她懷孕啊。
對這個孩子所懷的心情非常複雜,繪里知道現在不適合讓這條小生命降臨在這個世上,可懷都懷了,不管是誰叫她去流產,她都會覺得委屈,她自己沒人要就算了,為什麼就連她的孩子也沒人要。
她哭的眼睛都紅了,加賀臨一句我錯了說了至少也有三四十次,繪里心裡又甜又恨,根本不知道該拿他和他的種怎麼辦才好。
我懷孕了,這句話她差點就說了出來。但是左思右想,先不提他到底想不想要這個孩子,她怎麼能這麼早就生出個孩子來耽誤他的前途和人生?
他連十八歲都沒有,脾氣是壞了點,可……
啊!他乾脆去死了算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處是她可以惦記的啊!
繪里狠狠地啃了他的肩膀一口,然後忿忿地將他推開了。
“我去寧寧姐那裡畫畫了。”
她用力擦乾淨眼睛,本來起身穿好衣服準備走,可是還沒走出幾步,她卻突然伸手捂住了嘴巴,轉身衝進洗手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加賀臨的左手放在放在剛剛被繪里咬了一口的地方上,他用右手拿出手機,又打開了上午收到的那條簡訊。
信息里附帶了一張圖片,是從醫院裡傳過來的檢查報告。
他皺起了眉,隱約聽到了她在裡面像是要把膽也給吐出來一樣的嘔吐聲,糾結地閉上了眼,第一次露出了自責又心疼的表情。
繪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她的臉色不太好,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有點這樣。
“我陪你去吧,繪里。”
他見繪里出來了,連忙起身跟了上去,繪里甩開了他的手臂,可是他很快又把她給攬住了。
“你去寧寧姐會不開心的。”
繪里無力的嫌棄了他一下,加賀臨笑道:“多去幾次她就習慣了。”
他才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呢,繪里對他這種行事作風也算是心知肚明,只得勉強接受了。
“快開學了,你不去游泳和學習,一直在我這邊做什麼。”下樓的時候,繪里找茬般的又悶悶問了一句。
加賀臨看著她精緻的側臉輪廓,不假思索的答道:“我當然也想做自己的事啊,可是我一直都很想你,想到沒有辦法專心做其他事情,所以就只能過來找你了。”
這話一出,繪里心裡想著你既然這麼想我,昨晚幹嘛要走?可是這麼問就像是她刻意想留他在這邊睡了一樣,總覺得又有點難為情。
她悶了一會,總想找點什麼理由把他罵一頓,可是還沒尋著由頭,就已經到了寧寧家門前了。
“寧寧姐。”繪里進屋之後,叫了她一聲。緒方寧寧摘下眼鏡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加賀臨之後,她的眼睛不自然的快速眨了兩下。
“他怎麼來了?”
緒方寧寧很明顯並不歡迎加賀臨,就算上次礙於繪里的面子答應原諒他了,可過去的事情,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加賀臨這裡獲得足夠的愛來抵消過去的恨。
“他……他過來玩。”繪里覺得她總不能說他是過來陪自己的,這樣未免太不尊重寧寧了。
“下次就不要來了吧。”緒方寧寧不快地瞥了加賀臨一眼,然後用筆頭颳了刮頭皮和髮絲,轉頭回去繼續開始畫畫。
好歹是把人給留住了,繪里鬆了口氣,然後坐到椅子上,繼續起了昨天沒完成的工作。
她畫了幾個小時,期間因為噁心起身去了兩趟衛生間。加賀臨一直在旁邊陪著她,看著她時的模樣簡直比正在工作的她還要更加專心。
“要試試看嗎?”繪里見他就這麼坐了幾個小時,擔心他無聊,於是很小聲地開口詢問了一句。
“我?”他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臉,認真又茫然的神情有點可愛。
“嗯。”繪里把筆塞到了他的手裡,然後包著他的手,像帶小孩寫字一樣,動作生澀的一筆一劃教他把線條補充完整。
加賀臨微張著唇看著屏幕,眼睛一眨都不眨,那一筆完成之後,他側目看著繪里的鼻尖與唇,突然湊過去在她的臉頰上碰了一下。
“謝謝。”
他也說的很小聲,繪里的臉像是被火燒了一下似的,心臟砰砰的跳個不停,握著他的手忽然無力可使。
“謝什麼……”她的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眼神不知該落到何處去才好。
“謝謝你教我。”
他的臉上帶著真的很滿足的笑,這麼純粹的樣子,看的繪里臌脹的胸口都快漏血了。
好一會才找回自己心跳的節奏。
她悻悻地收回手與筆,轉頭看了緒方寧寧一眼,她正專心的趴在屏上畫畫,看來是沒有注意到這邊剛剛發生的事情。
“再過一會就可以回家了,晚上我要去那家拉麵店裡打工,你早點回去吧。”
繪里重新開始工作,加賀臨把手擱在她的大腿上,另一隻手纏著她的頭髮,就像是在玩什麼心愛的玩具一樣。
“可是回去了就見不到你了。”
那你昨晚還走的那麼乾脆!她差點要忍不住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好在話在嘴裡打了個圈,最後還是乖乖的咽了回去。
最好是現在就摔筆凶他。
這個口是心非的混蛋。
其實繪里自己有時候也分不清楚加賀臨到底是口是心非還是言如其實,有時候他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她,可有的時候他卻又能冷血無情的親手掐斷她呼吸的命脈。
但不可否置的是,自從分手以來,他的確是變乖了不少。
以前在他面前是根本沒得談,現在好歹凡事都還能打個商量了。
勉強也可以算是他的一點進步吧。
繪里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一點,她側過臉不想看加賀臨,但是那人不給她逃離的機會,很快便湊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繪里極力壓抑著的小心思,他勾住了繪里的脖子,然後咬住了她的耳垂。
“晚上留我過夜,你是想下不了床?”
他在她耳邊曖昧地這麼說了一句,繪里的臉頓時就紅的像煮熟的蝦一樣,她按住他的臉抬手擋開了,又羞又惱。
加賀臨被推了也沒有半點不悅,他笑眯眯的將手肘擱在桌上,單手撐著臉,專心的看著繪里害羞的模樣。
“好可愛。”
臨末了還要被他這麼調戲一句,繪里伸手更用力的把他推遠了。
她埋頭又畫了一個多小時,轉眼就七點多了。
手裡的活完成的差不多了之後,繪里伸了個懶腰,加賀臨很懂事的在她放鬆四肢之後開始給她揉肩捶背。
“你辛苦了。”
他語調輕快地說了一句,繪里起身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寧寧姐,我現在去做飯,今晚只做你一個人的可以嗎?我帶他去外面吃。”
繪里怕寧寧介意和加賀臨一起吃飯,於是提前問了一句,緒方寧寧抬起僵硬的脖子,愣了一下,突然轉過頭看向了繪里。
“那個,奏他說今晚會過來吃飯……我是不是忘記和你說了?話說回來,現在幾點了?”
她明顯是太投入畫畫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而當她看見坐在旁邊的加賀臨后,立馬就露出了一臉驚愕的表情。
“為什麼這傢伙還在這裡?”
“他一直就沒走……”繪里皺起臉小聲地說道,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繪里和寧寧都僵在原地,完全動彈不得。
她們兩人都一動不動的,可是外面的人還是在敲門。加賀臨見狀,只得自己起身,過去一把開了門。
緒方奏手裡拎著一袋食材,他的表情在看見自己眼前的人之後,瞬間變得冰涼徹骨。
他把有點長的頭髮又剪回了剛好夠在腦後扎一下的長度,沒有半點女氣,反而顯得格外有男子氣概。
沉穩而個性,加上可以打十分的穿著,緒方奏的氣場里甚至帶上了一點攻擊性。
此刻,他很不爽。
因為站在他眼前的人是加賀臨。
而另一邊,對上緒方奏那張臭到了極點的臉,加賀臨卻只是坦蕩的雙手抄兜。
兩人對視幾秒,他嘴角一彎,驀的笑了。
“一起吃個飯?緒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