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洛慢慢走到駱冰身旁,輕叫道:“四嫂!……四哥該入土了……你節哀吧!”駱冰深深地向文泰來的遺體看了一眼,嘴裡輕輕地念道:“四哥,你先走一步!我會帶著仇人來見你的,你等我!”言罷退了開去。
陳家洛叫道:“封棺!”幾個杵工走上前去,蓋上了棺頂,“拼拼彭彭”地釘了起來。
當晚,群雄聚在了一起,商量今後的行止,陳家洛說由於他領導失誤,以致會中損兵折將,堅決要辭去總舵主的職位,讓眾人另選賢能。
眾人當然不肯,推辭了半天,眾人終說服了陳家洛繼續領導。
此外,經過商議后,眾人認為朝廷在以後的幾年內,一定會發動大規模的清剿行動,如果會中的組織還是像現在那樣:幾十個分舵分散在全國各地,但卻都沒有獨當一面的力量的話,一定會被各個擊破的,所以他們決定除了北京,長安,武昌和成都分舵保留外,其他分舵一律降為連絡處,只負責一般的連絡,打聽,發展業務和那些不會暴露身分的活動,而舊分舵的好手除了是那些無法調離的以外,其他的全都分調到那五個分舵中,以各加強分舵的組織和力量。
除此以外,除了陳家洛,無塵,楊成協和心碩留守總舵外,紅花會的十幾個當家會分駐到那四個分舵去:趙半山和衛春華到北京,周仲英和徐天宏夫婦守武昌,常氏兄弟赴成都,陸菲青,駱冰和余魚同夫婦駐長安。
待機三年,等朝廷的清剿行動過後,再重新編排人手,而在這三年內,會中暫緩組織上的發展,改而鞏固現有組織,清理會中淤血,並動用一切努力,全力調查那些神秘殺手的行蹤。
第二天一早,眾人便分道揚鏢,依計劃行事。
後傳第一章左右為難俠女就擒身心受辱兩年後……徐天宏靠坐在一棵大樹上,渾身發軟,左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血雖然已經暫時止住了,但那只是用些普通的草藥暫時敷住的,如果有大動作的話,傷口還是會破裂流血。
不過,傷口的痛再怎麼痛,也及不上他心裡的痛,每看到筋疲力盡地睡在身邊妻兒和那幾個會眾時,他的心就在滴血。
八天前,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武昌分舵被大批身穿便衣的官兵突擊,官府對這次的行動看來準備已久,不但布置隱密,而且裝備精良,除了各種強弓硬弩外,還帶有火槍隊和紅毛大炮。
他們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會眾們倉促應戰,雖然已盡了全力抵擋,但無論在裝備和人數方面都無法和官兵相比,甫一接戰,抵抗的會眾便已死傷大半。
徐天宏見勢色不對,下令全力突圍,但為時已晚,兩夫婦雖能帶著兒子和十幾個會眾衝出重圍,但周仲英卻為了掩護眾人撤退而被亂槍打死。
徐天宏夫婦雖然衝出了重圍,但才走不了多遠,官兵就追上來了,他們就這樣打打逃逃的逃了幾天,但始終無法擺脫官兵的尾追,那跟來的十幾個會眾只死剩三人,最後還是徐天宏聰明,猜到官兵從內奸那裡知道了紅花會的暗號,用假暗號把追兵引向了另一個方向,而他們則往相反方向走,一頭躲進了附近的山中。
到了那天傍晚,他們實在走不動了,便在樹林中竭了下來。
第二天醒來,那三個會眾跑去找吃找喝的,徐天宏精神了一點,一面生火一面跟周綺說:“綺妹,這次官兵來得這麼突然,而且對咱們的情況和布置那麼了解,看來會中一定姦細,而且那姦細的職位份還不低,看來恐怕是被四嫂說對了!”“冰姐姐?你什麼時候見過她?她說過什麼?”“你記不記得四哥是怎麼被害的?”“不是被人從后一刀剌死的嗎?”“那是沒錯的,但以四哥的武功,要暗算他雖然不是件辦不到的事,但讓他連警告都來不及發一聲就死掉,這就不是一般高手可以做得的事了。
”周綺問道:“對啊!那是大夥不都說那人是個特級高手嗎?”徐天宏道:“大夥的想法當然有可能,但四嫂和我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其實暗算四哥的人不需要是什麼特級高手,只要他是四哥毫無防備的熟人——例如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辦得到。
”周綺問道:“那你們當時為什麼不說出來?”徐天宏道:“那也只是猜測而已,咱們也沒有實在的證據,一旦說了出來,可能讓兄弟間互相猜疑,不好的,而且能讓四哥毫無防備的熟人也不止在場的這些人,所以咱們都沒講出來,打算暗中再調查清楚。
看來……”周綺問道:“那有沒有查出什麼?”徐天宏道:“本來一直都查不到什麼,但這次分舵被襲的情況看來……我已經有點頭緒了!”周綺續問道:“那是誰?”徐天宏道:“現在還不能很肯定……等我肯定了再告訴你!”周綺還要再問,這時,一個會眾在不遠處找到了一條小澗,用葉子卷了兩筒水回來,她便不再追問,抱起兒子——周漢光,拿水喂他喝下,小傢伙渴壞了,兩口就喝光了,張口又要,周綺乾脆扶起丈夫,讓一個會眾抱著兒子,眾人一起向小澗走去。
走了不遠,漸漸聽到流水的聲音,他們不禁加快了腳步。
那個找水的會眾指著十幾步前的一塊大石頭道:“那塊石頭后就有一大潭澗水,又清涼,又乾淨,喝完水還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澡,洗掉這身霉氣!”另外兩個會眾也是又渴又累了,聞言大喜,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前,從那塊大石的兩邊繞了過去。
“呀……!”“呀……!”突然,兩聲短促的慘叫從石後傳來,三人猛地停下了腳步,徐天宏向周綺和那會眾提醒道:“有敵人,小心!”話聲未落,大石后和身邊的樹林中跳出了十幾個獵人打扮的大漢,把他們團團地圍住了,其中一個像是頭領的人開口說道:“徐當家的,你們已被咱們團團地圍住了,絕對跑不掉的,趕快放下兵刃就□,否則格殺勿論!”徐天宏三人互望一眼,徐天宏慢慢地從那會眾手中把兒子抱了過來,向那頭領道:“紅花會的人,只有轟轟烈烈戰死的英雄,沒有投降的懦夫!你想要我的人頭,就來拿吧!”說完,長刀一擺,向那頭領衝去。
那頭領見徐天宏向自己衝來,忙做了一個圍攻的手勢,圍著他們那十幾個大漢各挺兵刃,往三人身上招呼過去。
眾人這一動手,那會眾首當其衝——本來以他的功力,在這種傷疲不堪的情況下,能保住性命已經不容易了,更別說是去殺別人;他長刀才出手,當前一人的槍便使勁往他的刀上一撞,他只覺一陣大力從刀上傳來,手腕一麻一震,再也抓不住刀柄,長刀脫手飛出,而就在他兵刃脫手的一瞬,一刀一槍從旁閃電般剌入他的身體。
“呀……!”那會眾只慘叫了半聲,便軟倒在地,口中出氣多,入氣少,眼見是不活,圍攻的那幾個大漢放心不下,上前補了幾刀,之後也不擦去刀槍上的血跡,回身便向徐天宏夫婦攻了過去,一時間刀光狂閃,劍影亂舞,打得好不燦爛。
和眾人才交上手,徐,周二人心中暗暗叫苦;那十幾個大漢身壯力猛,都是特地從外地綠營軍中精選出來的兵丁,雖然談不上是什麼好手,但卻甚是強悍,死死地纏住了他們。
換了在平時,以他們這等身手,只是徐天宏一人就可以很輕鬆的應付,只是現在他受傷甚重,幾天來逃來逃去的又沒有吃好睡好,身體十分虛弱,又抱了個孩子,加上兵刃又不稱手,十成功力頂多只剩下一,二成;而周綺也不見得好得了多少,雖然徐天宏護妻有方,這幾天來沒讓她受到什麼傷,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又是個不曾吃過什麼大苦頭的大小姐,而且這幾天來的逃亡生活也把她的內力,體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兩人不但得不到半點甜頭,一時之間還被那十幾人逼得節節後退,距離漸漸地拉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