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也是長嘆一聲道:“適才小弟如此難道三位師兄還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么?”矮道士將手中劍柄往地上猛地一擲,衝上去握住了鄭玄的雙手,大聲道:“師弟呀!我……”說到此處,兩行眼淚再也剋制不住,流了下來。
葉長青亦是一聲長嘆,道:“原來師弟根本沒有獲得師傅的什麼秘籍,你所用的武功與我三人所使一般無二。
只是師弟天賦異稟,能將本門內力練到極致而以。
而我等,一生都練不到如此地步!”鄭玄道:“小弟也未練成本門至高武功啊,只是略窺本門武功門徑而以。
本門武功固然以陣法演練較能速成,而且威力也大,但若執迷於此,勢必限制了個人修為,以致難以達到更高境界而已。
其實小弟於那掌門之位看得甚輕,想當年恩師將掌門之位傳於我時小弟就心有不願,最後還好能有借口逃下山去,能夠找個清靜之所精心研習本門武功,此間絕少下山。
直到十日前武當派的張真人前往玉虛峰拜山,使我偶遇高人,徹夜難眠之下,便尋下了山來。
”他猛的說到了張真人三個字,青海三劍與張無忌都忍不住啊了一聲。
還好張三丰乃當今武林中第一高人,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到他的名號幾乎無人不會多少有所動容,是以張無忌啊了一聲只引得旁人斜視,心中暗笑他不夠穩重,並未想到其他什麼。
只聽鄭玄繼續道:“想我潛心修道這許多年,心中尚存許多謎團未解,突然得遇仙人,不能就此錯過。
當我經過西寧州時,突然發現了本派中人與番僧放對,形勢頗為不妙,出於同門之誼,我不便袖手不管,誰知到底還是被認了出來。
無獨有偶,小弟十七年不曾涉足江湖,誰知到了這間小店,又碰上了積石山大當家的,二十年前他見過我,十年前他去玉虛峰採藥又曾與我偶遇,真是巧得很那!”高策抱拳笑道:“與真人有緣是在下的福分啊!”鄭玄點頭道:“大當家的果然未曾把貧道的行蹤泄露出去,確然是一位守信之人。
”高策道:“多謝真人讚賞!在下等雖吃了口不算乾淨的飯,但對於信義二字向來看得是極重的!”鄭玄點頭道:“掌門師兄,要說的小弟已經說完。
青海一派在師兄的打理下已經更比以前興旺,望師兄再接再厲,謹記恩師的教導,潛心修道,為而不爭。
事已至此,鄭玄不便久留,這便去矣!”說罷,拂塵輕拂,口宣道號,飄然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那濃雪籠罩的黑山裡。
這夜張周二人擠進了一間極小的房間里,開門即上炕,那樹木紮成的牆壁縫兒里竟時常會有雪片隨風飄了進來,那火炕下面雖有夥計添加了火炭,但根本暖不了這個房間。
還好兩人功力深厚,這點苦倒是吃得消,只有那棉被之臟臭為實令人難以消受,似乎不但數年未洗,而且還被人吐了酒流了便溺一般。
張無忌睡不著,便低聲道:“那鄭玄的武功不在楊左使和我外公之下,如果他肯做我教護教法王便好了!”周顛呢喃道:“只要不做散人便好,否則只冷謙一人已讓我甚感無聊,如若再加上一個大掉書包的,豈不天天讓我周顛吃不下飯,嘔吐不休?”張無忌搖頭而笑,不再打擾他睡覺,心下暗想那鄭玄去找尋太師傅到底要問些什麼呢?神遊間,忽聽周顛道:“教……無忌,那青海三劍不是和河間雙煞甚是有染嗎?”張無忌聽此言心下一跳。
周顛續道:“看來查察神衣門的底細不妨可以先從青海三劍下手,這夜那三名賊道不是也正住在這個店裡么?而且看他們吃飯時說話的語氣,似乎沒有即刻回青海的意思。
”張無忌點了點頭。
周顛還待要說,張無忌一把便捂住了他的口,壓低聲音道:“噓,有人!”周顛凝神聽去,除了房外風雪刷打房屋樹木的聲音外並未聽見任何特異動靜。
張無忌抬頭望去,只見這間房間除了門之外,還有一個二尺見方的小窗戶,小窗戶早已被厚厚的氈子和木條封堵住了。
初進來的時候張周二人還以為店主冬天怕冷就此封住而並沒有在意,這時張無忌卻越聽越不對頭,輕輕一躍而起,一掌劈將出去,那窗戶在掌風推移之下豁然洞開,一物在與木條相撞之下丁丁作響,搖來晃去。
一見那物,周顛當即“啊”的一聲呼了出來。
黑雪翻飛中,隱隱銀光亂閃,深夜的微光下,那腰牌般的物事上“催命符”三個字赫然印入眼帘,驚了張周二人一跳。
便在此時,只聽得門外機括聲大作,一重物重重的落在了門外地上,只砸得樓板木塊紛飛。
周顛忙拉開門,只見一扇以胳膊般粗的鐵條鑄成的鐵門已把門封死了。
張無忌大怒,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正是那招傳說中的降龍十八掌之亢龍有悔!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有窗的那堵牆樹木紛紛斷折,破出數道大口,房頂咔咔聲響,坍了下來,又一掌擊去,斷木四散轟飛開去,牆后數丈開外的幾棵老樹、兩排營房還有那頂了天上去的紫黑色大山盡現眼前。
但他們卻依然出不去,原來扎牆的樹木震開后赫然顯現的竟也是鐵條鑄成的格柵!再看那格柵外的雪地上更加令人心驚,只見一條麻繩般粗的導火索嗤嗤地冒著火花已燃到窗戶底下。
那導火索顯然是從遠處的一棵古樹下燃燒過來的,因為從那裡有一條漆黑的焚燒印跡連了過來,而張無忌適才聽到的響動也是來自於此。
想來張周二人所住的小屋之下定有大量炸藥。
周顛大怒,提了單刀便伸出格柵去砍那導火索,豈知導火索置於牆側,他單刀伸去卻夠不著。
周顛一急之下單刀出手,那導火索應聲而斷。
周顛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古樹之後驀的轉出了十幾名青衣蒙面人,個個彎弓,搭了濃油滾滾的火箭嗖嗖射來,只片刻間,這間客棧的這一角落便即烈火熊熊。
張無忌盡量沉住了氣,降龍十八掌連連發出,剩餘三面牆壁及房頂盡數崩飛,但崩飛后露出來的也全是鐵格柵!原來他們所住的房間竟全然是一個鐵囚籠!那一根根縱橫交錯鑄成一體的鐵條足有胳膊般粗,張無忌武功雖高,但到底是血肉之軀,單憑一雙肉掌怎能奈何得了這種似乎專門為他定製的大鐵籠?這時古樹之後一人哈哈尖笑而出。
此人雖也著青衫蒙黑布,笑時又似故意捏著嗓子頗為尖利,但一看他所持兵刃和體型,張無忌就一眼認出了他。
張無忌厲聲喝道:“鹿杖客!是你!?”那人拉下蒙面黑布,露出面容來,果然便是那鹿杖客!只見他臉龐瘦得快不成人樣了,皮膚乾癟皺巴,沒想到不到半年未見,竟似老了幾十歲一般。
鹿杖客笑完道:“張無忌,今日死在我的手裡你可服氣?”張無忌還未答話,周顛已一口吐沫吐了出去,罵道:“呸!有種的明刀明槍來干!我家教主也不怕你人多!別搞這些不要臉的勾當!我呸你的吧!”鹿杖客哈哈大笑道:“我家主公使君說得好,兵不厭詐,江湖也是戰場,匹夫之勇豈能得天下?張無忌,今日你葬身的囚籠我們已於數日之前請數百巧匠鑄好,並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弄到了這裡來。
我家使君當真神機妙算之極,知道你必會到來,偏生天公又作美,連下幾日大雪,不但令地上搬弄鐵籠的痕迹蓋得嚴嚴實實,亦使整個房屋破綻全無。
然後又有意無意安排一場好戲給你小子看,直弄得你全無心思想其他的,才令你如此輕易的自投羅網,手到擒來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