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巾甚是溫熱,敷在臉上又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霎那間似乎一身的疲乏和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都消逝乾淨了。
也正是這片刻的清靈,張無忌猛地感到頭腦一陣眩暈,那方面巾的香味也有異樣,忙拉下,只見那女子的嘴角漏出一絲獰笑,白光一閃,一支分水峨嵋刺直朝他的小腹刺來,來勢之急顯是身手不弱。
張無忌體內真氣流轉,小腹急收,上身微斜,那一刺便貼身劃了過去。
一刺才過,身旁另一女子自裙底拔出一口短劍颼地自他身後刺來,只聞風聲便知道此女子的武功遠在使峨嵋刺的女子之上。
片刻之間她便刺出了二十餘劍,疾風驟雨一般,白光飛舞,幾乎將張無忌渾身上下的要害攻了個遍。
若非張無忌武功精湛,又有相當的臨敵經驗,非著了她的道不可。
但即便如此,一時間也兇險異常。
在雷霆萬鈞萬之際,他才注意到此女原來已經年近四十,而這三名女子均是自己從沒有見過的人,非適才所見到的地字門諸女。
心下暗罵自己糊塗,身法未停,霎那間便將這二十餘招和年輕女子的峨嵋刺盡數避了開去。
他自已運氣將吸入體內的那几絲毒氣逼了出去,但趙敏卻無如此功力,百忙之中看去只見她雙目輕閉似已熟睡,果然是中了迷藥的模樣。
而那第三名女子卻雙手扶床端坐在床邊上,面含笑容觀看他們疾斗。
數招一過張無忌就隱隱感到兩名女子的招數偶有一絲片影曾經在哪裡見過,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對方招數雖然凌厲但對張無忌來說已經並無太多離奇之處,此時張無忌若施重手早已將二女擊倒,只是未知來者身份的情況下他不願貿然傷人。
關心趙敏安危之下無意與對方纏鬥,是以二十餘招一過他便使出太極拳中的手揮琵琶中的半招,右手揮掌斜帶,暗含乾坤大挪移勁力,將使劍女子的劍招帶了開去,正好格開了年輕女子的峨嵋刺。
兩名女子顯然都沒有想到劍招竟會如此拐彎,均自微微愣了一下,便只這麼一愣,張無忌已經夾手奪過了二女手中的兵刃。
便在此時那名端坐床沿的女子卻突然以袖掩嘴笑了,道:“久聞張教主武功了得,原來還當真如此!嘻嘻……”此女年約二十七八,相貌甚美,開口說起話來當真又甜又膩,有著濃重的雲貴口音。
張無忌緊盯著她的雙手,心想她若意欲不利於敏妹的話便立刻左手運九陽神功拍出,令她不得不運勁抵抗而身手又不得其便,右手使出武當派絕招長虹貫日將手中的短劍直向她胸口擲去,即便是立時取了她的性命那也顧不得了。
張無忌道:“你們到底是何人,到這裡有何貴幹?”那女子嘻嘻笑道:“仔細說來你是我的殺父仇人,但我卻並不恨你,反而感謝你殺了我爹,但現下有人請我帶趙敏趙姑娘去南方走一趟,所以不得以之下才來打擾了。
嘻嘻。
”張無忌心下大奇,說實在話他自做了明教教主以後走南闖北,手底下確然傷了不少人命,但心中卻委實想不起來所殺的人里有誰的武功是和此女子等人一路。
便道:“姑娘所言在下聽得十分不明白,敢問令尊大人如何稱呼?我又何時何地傷了令尊?而你想帶拙荊去南方又有何為?”那女子笑嘻嘻地站了起來,道:“聽說張教主精通醫術?”張無忌道:“略知一二。
你問這個做什麼?”那女子點點頭繼續道:“小女子並無惡意,請公子放心……”張無忌見她離開了趙敏所睡的床榻,心下稍寬,那作勢要使的兩招便不由得鬆了下去,耳邊只聽得她細語嚶嚶,體香襲鼻,說不出的受用,便在這時,他忽見燭光下無數亮點一閃,只見自那姑娘身上猛地射出了無數枚極細微的鋼針,不及細想,立刻仰面躺了下去,隨手一拽,拉過了一把椅子擋在面前,只聽得丁丁丁丁無數聲碎響,只見那些鋼針釘滿了張無忌身後的一片牆,而張無忌所舉的椅子上也釘了數枚,他當下又驚又怒,心道此女奸詐到如斯地步,用如此陰險歹毒的暗器不說,還故意引開自己的注意走到面前來發射,若非自己僥倖之至抓到了一把椅子,那射向面門的幾枚鋼針便八成避不掉!這些念頭電閃而過,猛然間他卻想到了一個人,立時躍起來,只見那女子已經躍回到床邊,而那另外兩名女子也分別站在了她的兩側。
張無忌起身便問道:“鮮於通是你什麼人?”那女子咯咯地笑得更歡了,道:“張公子終於想起來了?”張無忌道:“怪不得……怪不得那兩位姊姊的武功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原來鮮於掌門在兩年前與我過招時偶有幾招便與其類似……直到你的袖筒里發出含沙射影來我才想起鮮於掌門曾經自摺扇里放出蠱毒煙粉的事來,原來他是學自於你們!”那女子嘻嘻而笑道:“張教主果然厲害!不但避過了我教獨門暗器,還知道它的名字叫作含沙射影!佩服佩服!”其實含沙射影及五毒教的名字張無忌也只是在胡青牛和王難姑的著作里看到過而已,這時一經說出果然如此。
便道:“你們果然是雲貴五毒教的高人!那麼姑娘便是鮮於掌門昔年在貴州相好的一位苗家姑娘所生羅?不過要請姑娘知曉的是,鮮於掌門並非為我所殺。
”那姑娘依舊巧笑嫣然地道:“是否你殺我不在乎,因為我說過我反而會感謝你殺了他,他那種無情無義之人活到兩年前才死已然遲了。
咳——”說到此處她話鋒一轉道:“我們聽說鮮於通死在了光明頂,原本只是想來看看,誰知才到蜀中便遇上了我教的一位恩人,恩人便托我等設法將趙敏趙姑娘帶到南方某處,以解救數十萬人的身家性命。
恩人頗知道我等幾個別的本事沒有,施蠱放毒的本事卻還有點。
要知道要從堂堂的武功天下第一的明教教主的手上搶得一個大活人去談何容易?靠硬搶天下無人能夠辦到,便只有靠我這樣的小人了。
嘻嘻。
我們一路上遠遠的跟著你們自中原一直到光明頂,卻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到了明教的老巢了反而機會來了。
嘻嘻。
”張無忌道:“是么?看來你們的本事當真不小,跟了我幾千里路竟然始終沒有讓我發覺。
”那女子嘻嘻笑道:“路上我們還發現除了我們幾個跟蹤你們外,尚有不少怪摸怪樣的黑衣蒙面人跟著你們,看在眼裡老大的不舒服,於是乎在酒泉我等便賞了他們一包葯,讓他們全癱在了路上,連一步路也走不了,哭爹喊娘幾天幾夜,救回去也十天半月難以復原!嘻嘻。
”張無忌的臉上微燙,心道原來自己身後發生了那麼多事卻毫不知覺,便抱拳道:“那還要多謝幾位的相助之德了?”那女子笑道:“不必客氣,我本來並非幫你,只是保護自己的獵物罷了。
”張無忌聽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她的獵物,心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而那女子似乎看出了張無忌的心思,便笑著坐了下來,撫弄著衣角,道:“以張教主的手段我區區三個弱女子豈能在你手下走得三招?可是張教主一定聽說過七蟲七花毒,那麼萬蟲萬花毒張教主可曾聽說過?雖然本教的萬蟲萬花毒並非當真便有萬蟲萬花那麼多,但百蟲百花總也有,想你張教主的醫術再高明也難以一一查清這百蟲百花的由來吧?雖然此毒不似七蟲七花毒那麼霸道,幾天就要人性命,但中毒時間過長對身子骨總沒什麼好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