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筱冰在冰箱里找到幾根蔥,去根洗凈了之後,拿到案板上開始切。
她看出來了,昨晚發生的那些事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
裴譯只是喝過酒之後才有點找不著北,可她卻是在見過他之後,就開始時時刻刻都找不著北了。
心裡多少有點鬱悶,但於筱冰對自己的情況也沒有太多辦法,真的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時候,說什麼都阻止不了這雙眼睛主動將目光投向他。
而裴譯大學時期的那張照片,就像是在她保留著的那段空白記憶里填上了一塊拼圖。
在他們分開前,於筱冰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在大學時跟他之間會有怎樣的發展。
她甚至還擔心過,跟她在一起太久,他會不會覺得膩,會不會開始厭棄她。
但是裴譯並沒有給過她那些壓力,直到高考前,他都還在熬夜監督著她的學習情況。
家人都沒有給過她那樣細心的關照,他統統都給她了。
那個時候裴譯完全沒有任何要跟她分開的跡象,他甚至在好多時候都讓於筱冰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之間不僅僅只是SM關係,更像是在戀愛。
他不是主人,而是男朋友。
跟裴譯雖然是高二那年開始的,可真正讓她陷進去、這輩子都再也忘不了他,其實是在高三跟著老師去集訓的時候。
她是美術生,在年底的藝考開始之前,需要先離校去參加半年的集訓,而高三上半年那六個月的吃住,就完全都是在畫室里了。
別人擔心的都是灰頭土臉辛苦幾月之後,自己的聯考分數能不能過線,可於筱冰需要擔心的卻是家裡人會不會給她出集訓的錢。
她那一屆的美術生中,有很多都沒有去學校合作的畫室,全都自己跑到外面去找往年聯考分數高的畫室了。
他們的路都是真金白銀鋪出來的,不吝嗇錢,只要考上的幾率能增加就好。
但於筱冰即使是在上學的事情上,也依然沒辦法擺脫家庭給她帶來的焦慮。
她想去上最便宜的,可當她媽媽知道這次集訓要花好幾萬,嘴裡的話一下就又變了。
大概意思就是說,就算她聯考成績再好,之後文化分數差,也上不了什麼好學校,到時候還白花出去好幾萬塊錢。
可事實上於筱冰當時之所以會當美術生,就是因為她媽媽看她喜歡畫畫,又聽人說學畫畫就算成績不好也能上好大學,所以才讓她去當藝術生。
她是從村裡的初中出來的,各科水平都比從小在城裡上學的那些小孩要差一大截。
她媽媽當時想著不過就出點畫材費,自家店裡就有那些東西,以後隨她用就是了。
可其實她媽媽對美術生的開銷,根本就沒有一個很清晰的概念。
快要集訓前,於筱冰在聽媽媽說家裡拿不出錢來讓她去學習的時候,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天蒙蒙亮就站到媽媽床邊說想去上學。
媽媽當時就翻了個身,說沒錢,還說已經給她出了那麼多材料費,不算虧待她了。
不管她怎麼說都沒用,媽媽的話永遠都是那句,她拿不出好幾萬送她去做沒把握的事。
這幾萬相當於父母全年的收入,她說家裡還在外面欠著賬,錢還不完也借不到,她這麼大個人了,也要替別人考慮考慮。
那段時間於筱冰每天都會哭,經常自己一個人很茫然地坐在河邊掉眼淚,覺得自己以後會進廠, 或者渾渾噩噩的到處打一些沒有技術含量的工。
她感覺自己就像馬上要被拉出去宰掉的牲口,她什麼都不是,這個世界也不會聽她說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還不到兩周時間,於筱冰整個人就菱靡的不像樣了,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好不容易才冒出來的一點光澤,也再次從她身上被抹去。
她關了那個手機,好久都沒再聯繫過裴譯。
於筱冰早早就感覺到了兩人未來會身份地位懸殊,她看清了自己以後的路,選擇提前跟他劃清關係。
可是學校放月假的那天下午,他卻來到她家那個小店裡面來找她了。
裴譯很少自己過來,認識她之後, 偶爾缺點什麼文具,也只會給她錢,讓她下次幫他帶。
那天外面都快黑透了,街 上的路燈早就已經亮了起來,於筱冰在後面炒菜,聽到正在前面看店的媽媽叫她名字,說有同學找她。
她以為是寧鈴香,穿著圍裙就出去了,結果沒想到在門口看見了裴譯。
他大概剛洗過澡,頭髮都還是濕的,-邊的袖子卷到了肩膀上,神情看起來懶散且漫不經心。
只不過在看到她從後面出來后,少年那薄薄的眼皮就瞬間變成了- -把刀,朝上掀起來時, 給人- -種他很不好糊弄的感覺。
於筱冰連忙抬手去解身上的圍裙。
明明已經不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了,可看見他這身簡單卻得體的穿著后,羞恥心還是促使她用最快的速度脫掉了身上這條買洗潔精時送的圍裙。
她低頭走了出去,跟他一起來到了店門口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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