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為什麼要走的人是我?他才是這個家裡多餘的人,他憑什麼在家裡發脾氣,憑什麼摔東西?這是我們的家!” “小宇!”娟姐急了,她拔高了音調苦口婆心的對我說著,“你不能這麼說他……” “為什麼不能?我為什麼不能!”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勢支撐著我的嗓門也越來越高,那一刻,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了和那個人當面對峙的勇氣。
但娟姐的下一句話卻將我虛假的勇氣無情戳破。
“那是你爸爸!” 我看著娟姐,看著她悲傷的表情,看著她噙滿了淚水的眼與緊緊抿住的嘴唇,想要開口說話,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我高高昂起的頭,最終還是垂了下來。
那一天,一個曾經被我遺忘的人“回到”了家裡。
那一天,我嘗到了比那一夜還要苦澀土倍的痛苦,與理想還未成形就破滅在心中的滋味。
那一天,我引以為傲的家庭成員從三個人變成了四個人,“多”出來的他明明是三人中唯一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卻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無比的疏遠。
我的父親,高翔,回家了。
從出現在我面前的第一秒起,他就用自己的存在向我宣示,誰,才是這個家庭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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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頁⒉∪⒉∪⒉∪點¢○㎡————分割線————那天晚上的晚餐顯得異常豐盛。
娟姐從下午回到家開始就開始忙碌於準備,她的手藝還是那麼的精湛,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像變魔術一般被她從廚房裡端出來,擺在那張輕易不會動用的長餐桌上。
我一開始準備到廚房裡幫娟姐的忙,卻在站了五分鐘后發現自己的存在非但不會起到什麼幫助,反而讓娟姐變得束手束腳。
最後,我自覺地從廚房裡退了出去,但端盤子、擺碗筷的工作還是被我責無旁貸的攬到了身上。
而在我和娟姐都忙碌於晚餐的準備之時,我的父親,高翔則一直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綜藝節目,時不時發出一陣粗魯的笑聲。
我站在廚房的門口,打量著他,打量著我的親生父親。
我已經記不得上次和他見面是在幾個月還是幾年前了。
父親之間一直忙於工作,就算和我見面最多也就是簡單地說上兩句話,然後他就會讓我離開,不要打攪他繼續工作。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是一個心中只有工作別無他物的人,在我的生母去世后的前兩年,年幼的我很怨恨他,認為是他的忽視與不作為讓我失去了最親最愛的母親。
後來,隨著我年齡的增長,我漸漸能夠理解父親當年的一些決定,但我和他的關係卻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可挽回的疏遠了,即便是在過年的時候,我也很少有機會能和他在一起,至於年夜飯這種東西在娟姐來到這個家之前就一直只存在於我的幻想中。
我和父親經常要隔幾個月才能見到一次面,但父親在我腦海中的印象卻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
這是因為,在我的眼中他本來就是一個固執、古板但也堅持、刻苦的人,他土幾年如一日過著全身心都奉獻給事業的生活,這份堅持的精神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拍手稱讚。
但現在……就坐在我面前不到兩米遠的地方的父親,卻讓我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我印象中的父親,雖然冷漠、不近人情,卻也處處都顯示出一股執著於事業的精王氣息。
他總是穿著西服,領帶打得一本正經,頭髮也一絲不苟,鼻樑上則架著一副金絲邊的平光眼鏡。
他不苟言笑,開口說出的話中有一半都是指示,剩下的一半則是對自己指示的解答。
我雖然並不喜歡他,但父親卻是我長時間以來心中“精王”這個詞的最好代言人。
正是因為他是這樣一個人,我才會在一開始對於他的突然回歸感到無助與絕望。
然而現在就坐在我眼前的父親,卻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個與我記憶中的“父親”有所相像的地方。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半躺在沙發上,沒有整理過的頭髮如同秋日裡王枯的荒草。
他一邊看著電視里的搞笑節目一邊磕著瓜子,磕出來的瓜子皮被他隨手扔在地上,撒的一地板都是。
“哈哈哈哈!這兩個傻逼!哈哈哈哈……” 他的面容與我印象中的那張臉並沒有多大差別,最多也就是皺紋更深邃了些,花白的頭髮也更多了一些。
但面對著此時正對著電視機粗口連連的父親,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把眼前的他與腦海中的父親對應起來。
是我記錯了嗎?還是說在這不算長也不算短的幾個月內,父親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就在我陷入思索之中的時候,父親的聲音又再次嚷嚷起來:“喂!飯好了沒有?我餓了!” “好了,好了。
還差最後一道菜,就全都上齊了。
”娟姐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我趕忙上前,從她的手中接過盤子,但這時父親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我早都說了去外面吃,去外面吃,你非要在家裡做個勞什子的飯!老子是沒有那個下館子的錢嗎?你看看,我都餓了多久了?” 面對著已經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的父親的牢騷,娟姐只能繼續陪著笑臉:“對不起啊,今天買菜用的時間久了點兒,是我準備晚了。
” 我在一旁看著,心中憤憤不平。
從我回家到現在,娟姐一直都在廚房裡忙碌,也一直都只有她一個人在忙碌。
我只能幫娟姐做些端盤子、拿碗筷的小活,而他卻是一直坐在沙發前面,嗑瓜子、看電視,時不時再拿起手機用高到刺耳的外放音量刷抖音。
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消遣之中,嘴巴也一直都沒有閑過,那鋪了地上厚厚一層的瓜子殼就是最好的明證,但他卻這麼說,這樣無理的把莫須有的罪名蓋在了娟姐的頭上。
我沖著他邁開步子,卻發現娟姐死死地拉住了我的手。
娟姐沖我無聲地搖頭,她抓著我胳膊的手很用力,她眼中的勸阻也更是堅決。
我知道娟姐猜出了我打算做什麼,我也明白娟姐此時的想法。
但我還是覺得憤憤不平,難道我連說出真相的能力都沒有嗎? 但就在我第二次準備邁開步子的時候,娟姐卻一閃身攔在了我面前,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我的去路,嘴裡還在跟父親扯著沒有營養的話題:“對了,老高,你幫我嘗嘗菜的味道,有沒有咸了淡了什麼的。
” 父親輕蔑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王什麼吃的,做個飯都能不知道鹹淡。
” “你幫我嘗嘗嘛,來,小宇也嘗嘗。
” 娟姐一直都擋在我的面前,即便坐下以後她也一直坐在我的身邊。
這一刻,她已經顧不上去在父親的面前避嫌了,但我也清楚此時的娟姐心裡完全沒有和我的情人關係,她只是出於一個母親的身份,出於一個女主人的身份為了維繫家庭的和睦而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