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許知遠低估了陶小芸的難纏程度。
換下掛著名牌的白大褂，許知遠鬆開了自己襯衣上頭的紐扣。
他看著更衣室的儲物櫃里那個有些娘炮的男士手包，又看一眼一旁擺放著的華而不實賓士cla鑰匙，越發覺得自己壓抑了好幾天的負面情緒在心中不斷翻滾。
他的眉心始終擰著，拿上自己的東西一路來到地庫。
還不等他在員工專用的停車區找到那輛蘇卿喜歡的260，陰魂不散的陶小芸冷不防地從一旁電梯里走出來，驚喜地沖他打著招呼。
“許醫生，好巧。”
許知遠置若罔聞，只顧低頭往前走。
他步伐極大，陶小芸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他的速度。
還不等她繼續喜滋滋地同許知遠搭訕，車位已經走到。許知遠一氣呵成地解鎖開門上車，連安全帶都沒來得及系，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許……”
陶小芸的聲音在發動機的聲音下一瞬間飄出去很遠。
許知遠剛要鬆一口氣，將自己的安全帶繫上，只聽砰的一聲，他整個人都隨著車身左右一晃。
不知從哪裡逆行出來一輛豐田，穩准狠地懟上了他大奔的車屁股，撞得他險些趴到了方向盤上。
“許醫生！”
陶小芸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及近，許知遠強忍住心中的暈眩之意，勉強維持住劇烈晃動后的清醒意識。
肇事的豐田車主似乎也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趕忙下車拍打他的車窗，示意他趕緊解鎖開門。
“許醫生。”
車門打開，陶小芸整個人快要撲到許知遠身上。
她身休極軟，又瘦，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將他扶起來，連珠炮一般地沖豐田車主開火。
“你怎麼回事！沒看到這是單行線嗎！……許醫生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閉嘴。”
許知遠被她吵得腦仁疼，詾口更是悶得厲害。
豐田車主自知理虧，沒有還嘴，皺眉跟看起來狀態不妙的許知遠商量。
“報警還是私了？”
“報警！”
陶小芸錙銖必較，當即回復。
許知遠只想把她那張艷紅的嘴給縫上。
“……我看看。”
許知遠深吸了幾口氣，總算不用依靠陶小芸也能站起身來。
身後親密接觸的兩輛車裡，他的大奔車屁股被撞進去一個清晰的凹痕，撞壞了的車燈正不停閃爍著，是跟陶小芸斑駁的指甲油一樣刺眼的紅。
許知遠疲憊地閉上眼睛。
“私了吧。”
“行，兄弟。”
豐田車主拿手機全方位拍了幾張照片，上車將自己的名片夾掏出來，從錢包里數出來一疊錢遞給他。
“先付這些，要是不夠打我電話。”
他態度也算客氣，許知遠接過來錢，沒再數，而是扭頭看著陶小芸。
“你找我有事？”
豐田車主看看他倆，識趣地將自己的車繞著開走了。
陶小芸見沒了外人，忙搖頭，又點頭，“有事，但是……你要不先給保險公司打電話？”
許知遠煩不勝煩，“有事就說。”
陶小芸又被他嚇到，小心翼翼地確認著他的臉色，開口，“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她這句話剛巧戳到了許知遠的痛處。
這些天積蓄下來的壞情緒就像是突然找到了發泄口，泥石流一般自許知遠的心口傾瀉而出。
“關你……什麼事？”
他忍下了粗口，頭昏腦脹地轉身去看自己被撞壞的車尾。
眼前有些發黑，許知遠忙止住步子扶牆。
陶小芸上前幾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今天有自己開車。”
“不用。”
許知遠想也沒想便一口回絕。
他依舊閉著眼，站得筆直的身子原地晃了兩晃，失戀加高強度工作後遺症，低血糖得厲害。
陶小芸還沒想好要用什麼辦法說服許知遠放下對她的偏見，就見眼前山一樣的男人忽的一下，紙片般向後暈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