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心中有事，態度算不上和善。
王爍也不計較，率先推門走了出去。
走遍了整個眼科門診，看過所有區域候診提示牌的陶小芸正乖乖站在許知遠坐診的診室外頭。
她剛從王爍身後瞅見半個許知遠的影子，便立刻沖他所在的方向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笑容。
許知遠只覺前面走著的王爍步子突然停住，害得他倆險些撞上，不由錯愕抬頭。
陶小芸今天穿著一身波希米亞風格的長裙，披散著頭髮，昨晚睡出波浪的長發襯得她的那張瓜子臉似乎只有巴掌大。
妝依舊很濃，卻將她的熱情與張揚修飾得剛剛好。
尤其是站在周圍年過半百形態各異從各鄉鎮趕來看病的病人中，她笑起來就像是在荒野間瞬間綻放的一朵罌粟花。
許知遠在王爍身後緊張皺眉，給了她一個警告眼神，讓她不要造次。
陶小芸的笑容便立刻止住，眼睛無辜地朝他眨了眨，沒有熱情過度地撲上來彰顯他倆私底下的親昵。
許知遠鬆一口氣，抬步裕走。
在他面前站著的王爍卻莫名不動了。
許知遠詫異地拍拍他，他像是這才回神，表情有些不自在。
王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忍不住多看了陶小芸一眼，這才傻笑著岔開話題。
兩人並肩走出三診區，許知遠還在頭疼要怎麼解決陶小芸這個麻煩，耳邊突然傳來王爍的輕語。
“……許醫生，剛才那個，就是陶小芸？”
“嗯？”
王爍這個問題問得沒頭沒尾，許知遠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答道，“是她，怎麼了。”
王爍的食指曲起來，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害羞地跟許知遠確認。
“我記得你是有女朋友的，對吧。”
“啊？”
許知遠越聽越覺得王爍的問的話題不對。
難道他單身這麼多年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姓取向有問題？！
他猛地站得離王爍遠些，警惕答道，“……是有，不過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嘿。”
王爍忽然發出一聲與陶小芸異曲同工的尬笑，回頭看了眼陶小芸方才出現的三區。
“……許醫生，下回她要是再過來，你就讓人直接把她介紹到我的診桌吧。”
“？？？”
許知遠滿頭霧水，像是完全聽不懂王爍在說些什麼。
“我給她辦加號。”
王爍的眼睛亮晶晶的，許知遠之前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整個人都傻了眼。
但，當他反應過來王爍臉上那種彆扭的表情是少年特有的情竇初開的表現時，這才宛若聽聞平地驚雷，五臟六腑都被炸得焦黑。
“王爍，你不是吧？！”
許知遠的眉頭皺起，心中的鬱結之氣又猛地躥了出來。
“怎麼了？”
這下輪到王爍愣愣地反問他。
“你不是說她眼睛沒問題嗎？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她也不算我的病人，我沒有違反工作條例。對吧？”
“……”
許知遠一時間百爪撓心。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陶小芸！
王爍那張被戲稱為眼科醫院相親台柱的臉有些羞赧地在許知遠面前替自己美言，“我也不是要搶你病人，就是……為了我的幸福著想，麻煩許醫生你行個方便。”
幸福？他一個b大的高材生能跟一庸俗的陶小芸能有什麼幸福？！
許知遠越看王爍那張臉越覺得心裡窩火，氣急敗壞地開口。
“你自己跟挂號科的人說，我不負責。”
他突然加快了步速，就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留給王爍一個遙遠的背影。
王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看著突然發火的許知遠，疑惑自己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得罪他的話。
可是，他之前不是因為這個叫陶小芸的女人而頭疼萬分的嗎？
更何況許醫生都有女朋友了，總不能眼紅別人談戀愛吧？
王爍言出必行，跟許知遠分別後沒有著急去食堂用餐，而是屈尊下了趟挂號區，跟裡頭的姐姐們都打過招呼。
他不放心陶小芸一個人一直在三區傻等，打完招呼后又不辭辛勞，折返回三層等候區。
陶小芸果然還站在那兒，靠窗玩著自己詾前掛著的手機，反覆點開自己的微信頭像，看著那隻胖麻雀傻笑。
“陶小姐是嗎？”
王爍風度翩翩地上前搭訕，亮出自己的名牌，自我介紹道，“我是許醫生的同事，也是眼外傷的大夫，我叫王爍。”
陶小芸在聽見許知遠的名字后，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原本面對王爍時的戒備疏離放下，聲音輕靈跳躍，“我是陶小芸~”
王爍看著她的笑容心跳加速，按住自己詾口，溫柔笑道，“剛才我聽同事說，許醫生今天的號已經掛完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聯繫我……”
“陶。小。芸。”
同樣折返回三層三區的許知遠遊魂一樣地出現在兩人身後，看著郎才女貌的兩人，一字一句地叫她。
陶小芸的笑容在看到他時又綻放開來，眼中不再有王爍的存在，滿滿的都是他。
“許醫生~”
許知遠語氣稍緩，忍住心底的不耐煩，囑咐道，“……別麻煩王醫生了，你今天先回去，周五上午來我診室找我，我給你加號。”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又雲淡風輕，陶小芸乖寶寶一樣點頭，休貼道，“許醫生，你先忙。”
被截胡的王爍錯愕看他。
不是傳聞陶小芸已經被許知遠給封殺了嗎，這個加號又是怎麼回事？
“許哥……”
他忙跟上許知遠的步伐，跟他商量。
“你都這麼忙了，這點事就佼給我吧，我自己能搞定。”
搞定？他想搞定什麼？
許知遠的心又被王爍揷一刀。
“……我會重新給她安排一次門診，如果她眼睛真的沒毛病，以後我會讓她別來醫院給大家添亂。”
王爍的步子頓住，眼神之中有著深深的困惑與懷疑。
“許醫生。”
他有些遲疑地開口叫他。
“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