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森的表情並不豐富,誰站在他身邊都會覺得相距千里。
但也有豐富的時候,唐棠心裡很不是滋味。
男人剛降落在唐宅時,那種和氣的溫情去哪裡了?
並不想把心中的期盼和軟弱給暴露給敵人看,唐棠轉過身去,四處亂看。
侵犯領地似的亂摸,還說:“如果是假的,那你就虧大了!”
楊念森倒是笑了一下:“你不懂。”
唐棠不幹了,大步沖回來:“我不懂煙樹圖?還有誰懂?”
“口氣不小。”
男人打出一個電話,沒幾分鐘,幾個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抬進一隻木箱。
箱上已經貼了封條,楊念森彈彈手指,那邊就把封條撕開,拆除四方面板。
一隻黑金的密碼箱暴露在眾人視線下。
幾人無聲地退出,留下一隻工作箱。
楊念森施捨一般,道:“可以給你看一眼。”
小氣鬼,什麼看一眼,兩眼就不行?
輸入密碼,咯噔一聲,蓋子翻起來。
煙樹圖棕黃色的捲軸落入眼帘,唐探的瞳孔跟貓似的驟然放大,神采奕奕。pǒ⒅f.ⒸǒⅯ()
興奮的神經和奔流的血液,已經讓她顧不得去探聽楊念森的反應。
工作箱很專業,嵌著鑒定所需的專業用具,相當於一個小型的工作台。
煙樹圖在掛板上徐徐展開,聚集燈光。
唐棠戴上單邊視鏡,靠近觀看。
房間里靜得針落有聲,不知過了多久,腦門上沁出一層細汗。
她乾脆脫了手套,雙手經過反覆消毒和乾燥,剛要觸碰煙樹圖時,掃了楊念森一眼。
對方輕描淡寫地點頭,彷彿毫不在意價值百萬的藏品會受到觸碰的污染。
唐棠的手指碰上去,一陣酥麻的快感直擊心臟,彷彿通過碰觸畫作,可以穿透百年千年回到南宋。
沒一會兒,她很自在地挺起身來。
笑出的小虎牙里多少藏著得意和小張狂。
“恭喜楊老闆,你花大價錢買到了貨真價實的——贗品。”
她多想從楊念森臉上看到驚訝、受辱以及被騙后的憤怒。
然而期盼全部落空,她的快感和成就感也隨之跑到煙消雲外。
楊念森很細微的一個表情,被眼鏡給遮蓋過濾。
掐了煙頭踱步過來,掃一眼贗品,再掃一眼她。
又是簡練的幾個字:“不重要。”
唐棠忍無可忍,幾近咆哮:“這都不重要還有什麼重要!”
楊念森等她吼完了,確切地說,是等那清脆稚嫩又虎虎生威的餘音自天花板消失后,臉上終於出現微笑。
真切、禮貌、蘊含體面人紳士風度又不可一世的微笑。
他往歐式大沙發上慵懶坐下,手指往腰腹上搭:“你的看法和判斷不重要,我說它是真品,它就不會是贗品。”
唐棠剛要張嘴,男人噓了一聲,反問:“請問你是從哪裡來的權威鑒定專家?亦或是名牌大學資深史學教授?還是說參與過某項科研項目在資料上留過自己的姓名?”
“考古界、史學界、博物館藏界哪怕是文藝界,你說的話會有誰聽?”
這是唐棠自男人嘴裡聽到過最長的一串話,卻也是最打擊她的一段話。
寒膽的瞠目結舌中,唐棠嘴裡甘苦異常。
想要人受辱,卻是自先去吃苦。
難道楊念森說的有假?
不,他講的就是現實,古董鑒定中的書畫鑒定,太過主觀。
看的不是誰說的有理,而是看話語出自誰之口。
北大考古名教授的判斷,和她不名一文的唐棠比,大家會信誰?
但她仍舊不甘願低頭認輸:“你有本事收買權威,把假的說成真的,這就是你賺錢的門道?你也太無恥了!”
楊念森挑眉,端起茶杯輕抿:“你錯了。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奉勸你,不要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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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囖,晚上再加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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