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就睡(1V1 H) - 39.表白

那股鮮活的、並不刺鼻腥臭的血味直衝鼻腔。
年年還能能聽見血從傷口中往下落的滴答聲。
她只呆愣了一瞬,但腦海里想了太多太多,卻沒有一個解法,就連祁則也沒教過她。
這些痛苦恐懼碾碎了她的五臟六腑,喉嚨里頂了一口血,咳不出,快要從她的鼻子眼睛耳朵里衝出來。
年年轉身就逃。
管事的在原地大喊:“哎!咱說好的,不喝也不退錢啊!”
年年不知跑了多遠,直至精疲力竭,雙腿發軟,險些摔在地上。
一片雲嵐般的長袖揮過,將她輕輕接住,如雲般柔軟清淡。
“師父……”
年年倒在祁則的臂彎里,埋著腦袋,不敢抬起頭。
她沉默了很久,才勉強開口說:“對不起,害師父浪費錢了。”
“無礙。”
祁則輕撫她的發頂,將她拉到一旁的青石台階上坐好。
這台階太熟悉,年年發現自己只跑出一條街。
她再度哽咽,但祁則伸手輕輕擦拭她的眼角。
“年年若是不想將錢給那人,為師取回來便是。”
祁則輕言慢語,合攏手掌后再攤開,掌心赫然是剛剛年年給出去的錢袋子。
這一招以靈御物堪稱出神入化,猶若神跡。
年年驚呆了,但仍然擋不住心裡的難過。
袋子再度回到手中,年年將那條漂亮的白錦繫繩纏在自己的指尖,直至充血發紅,刺痛再到麻木。
祁則蹙起眉,制止了她。
“對不起,師父。”年年嗓音很啞,似是累極了,她再度低下頭,併攏膝蓋想要縮成一團:“真的對不起。”
“是為師疏忽。”
祁則並沒有計較她這團成一團的傻模樣。
他也同年年一道坐在青石台階上,在她身側說:“天下早有吃妖取靈之事,為師曾聽聞人族修士高價購買靈肉,只是不曾細問。若是有心留意靈肉是何物,今日便不會讓你去買。”
那條華貴非凡的長袍落在青石板上,每一個圖紋每一道針腳都飽含寓意,代表了名震天下的靈山,代表了靈山最尊貴的宗主。
如今,就這樣拖在地上。
因為他是千古無二的玉寰尊人,依然不染半分塵埃。
年年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祁則根本就不需要去了解這些偏門左道,他已修為至臻,身心無拘,根本不需要理會這些小事。
祁則見她搖頭,道:“地上涼。”
年年仍是不起來。
他伸出手,年年不敢不握。
祁則卻沒有拉她起來。
一縷靈氣自他的指尖送入體內,暖洋洋的,顯得寒冬里的太陽都刺目幾分。
年年握緊祁則的手,直至與他指根相扣,他沒有拒絕。
她問:“師父,我買什麼都可以嗎?”
“為師何曾騙過你?”祁則溫聲道:“只要不是逼良為娼,強買民女之事,只要你想,都能買。”
“年年想買那隻半妖。”年年小聲說:“師父會幫年年么?”
祁則深深地看著年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年年抬起頭看向祁則說:“只要那一隻就好了,不要多的。”
祁則思索許久,終是頷首應允。
年年再度回到奇寶樓。這一次大門緊閉,是祁則敲了門才來人。
管事的看見是年年和祁則回來,險些喊救命。
剛剛這半妖狐狸一跑,他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如芒在背般惶恐難安。
那大能不顯山不露水,但見那半妖難過,定是動了怒,險些一息之間取他性命。
所以這裝靈石的袋子從他眼皮子底下不見了,他不僅不納悶,還長長地舒了口氣。
哪想這才半個時辰,這閻王似的兩人又回來了!
“小姐,這兒沒適合您的葯。若您真想尋好吃的好玩的,去對頭珍寶閣,那裡定有你能吃的!保證都是真材實料的靈丹!”
年年說:“我想買那隻半妖。”
她將祁則給的兩個錢袋子都給出去,但管事的連忙推辭。
“這兒只賣葯,不賣藥引子。”管事的一張臉都綠了:“咱們這開門做生意的,規矩如此,您還請多擔待。”
年年早就知道會被拒絕,只是沒想到這麼多靈石都買不下來。
看來這半妖太過值錢,能取好多次葯,所以東家根本捨不得給出去。
“這些夠么?”
祁則淡漠開口,他指尖一點,小山似的極品靈石堆出,壘到了管事的膝蓋。
“這是樓里規矩,若是違反了,主子怪罪下來,咱可承擔不起啊!”管事的冷汗涔涔,話都有些哆嗦。
賣了藥引子,主子是要殺頭的。
可祁則一眼過來,管事的覺得自己脖子已經涼了,大氣都不敢出,連忙叫人去開籠。
這是一隻兔子半妖。
被取出來時,兩條腿已經沒了肉,只剩一點筋連著兩條腿骨。小腿那條似是被磨了粉,只剩一點點。
本該鮮紅色的眼睛很是渾濁,分明看上去只有八九歲,卻已行將就木,沒有一點光。
她很輕,年年都能把她抱在懷裡,一路走到荒涼的亂葬崗。
路上,年年求祁則買了一碗糖水。
放下兔子半妖后,年年喂她喝了兩口。
她嘗到甜味,終於動了動,伸出舌頭來舔。
“都是你的,都給你喝。”年年笑了下,同她說:“甜么?好甜好甜的,我也喜歡喝。”
半妖端起喝了小半碗,剩下的端不住,灑在地上。
地上還有一隻摔碎的粗碗,一具漸漸冰涼的半妖屍體。
年年不言不語,一炷香過後,祁則走過來收屍。
年年站起身,擋在祁則面前,將屍體拖進一旁的亂葬崗里,草草埋了。
“年年。”
祁則一直沒聽見她說話,不忍心地喚她:“這半妖本就時日無多,否則他也不會賣給你。”
“年年知道。”她聲音平靜。
就像剛剛往亂葬崗時走一樣,年年早就知道這半妖會死。
年年也知道,自己沒有本事,沒辦法救她們,所以只買了這一個。
她可以帶他們出奇寶樓,但沒法給他們安家,沒法讓他們修行自強,沒法讓他們逃掉被人吃掉的下場。
早在叄百多年前,年年就知道沒有修為的半妖會進別人的肚子。想來是這叄百年裡吃的不剩幾個了,才要圈養起來,死都不能痛快。
她現在不用被人養起來吃肉喝血,全是因為祁則大發善心,帶她回了靈山,收她當弟子。
祁則念了一段安魂頌詞。
待到夜色四合,他牽起年年的手說:“走吧。”
“嗯。”年年乖乖跟在祁則身後,甩著狐狸尾巴跟上。
夜,年年躺在客棧的床上,越是往牆角縮,越是能聽到樓外街上的人聲。
她痛苦地拉扯狐耳,直到被祁則攬進懷裡。
祁則用手掌捂住她的狐狸耳朵,道:“就這樣睡。”
可年年睡不著。
她說:“師父,我不喜歡人。”
這句話賊膽包天的話簡直就是找死。
黑暗中看不清祁則的面色。但狐狸耳朵沒被扯下來,祁則的掌心依然溫熱輕柔,替她阻擋嘈雜紛擾。
“那年年喜歡妖怪么?”祁則問。
年年胡亂搖頭。
“年年也討厭妖怪。”她左側的殘耳極痛,嗓音顫抖而沙啞。
她貼在祁則的胸口,嗅著那股屬於他的清冷氣味,抱緊他說:“年年喜歡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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