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是如此簡單不複雜,二人仍是主僕一般的相處。權瑢生在這之後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崔自安自也沒再東想西想了。
這日權瑢生的表哥弄來了戲票,說想在回重慶前看齣京戲。
權瑢生準時赴約,他徐步踏入戲院,跟在他身後的崔自安將眼眸張得大大的,環顧四周的喧囂,上下兩樓全擠滿了吵雜的看客們,姑娘少爺,或者老爺子老婆子,又或者娃娃稚兒,可說是什麼人都來了。
「瑢生,這裡。」元然站在二樓邊上喚著。
權瑢生抬起頭,微微一笑踩上樓梯。
「今兒個正巧趕上還已童的最後一齣戲。」
元然領著權瑢生至位子坐定,「聽說要跟段京來一同移居香港。」
崔自安站在少爺椅側處,那雙眸子忙著觀察舞台上發出的任何動靜。
「你看看這人潮,還好我讓人弄到了戲票。」
元然手持摺扇指著底下一樓擁擠的人群。
「多謝表哥。」權瑢生翹起了右腳,手拾桌上備有瓜子兒嗑著。
「還已童這一走,日後又該輪到誰的時代。」元然嘆。
咚咚咚咚咚—
鼓點響起,底下的鼓噪瞬間消逝。
身著白色素花摺子的青衣不急不緩地挪動他的腳步,他眉一擰唇一勾,哪怕是一聲微不足道的行腔,都將深深烙印在眾人的眼底。
奴家杜十娘,自幼父母雙亡,
被叔父所騙,將奴賣在煙花,
不知何日方能出頭…
那人身著白色素花的女摺子
行出兩步轉了圈,回手自若甩出一門水袖
想起了終身是好不凄涼,
但願得早有那貴人之相,
我這裡將終身同配鴛鴦…
崔自安張著嘴巴觀賞,如同一個鄉巴佬發現新大陸。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戲台上的一幕又一幕。
原來這就是人人口中不可不看的京戲!
權瑢生撇頭去瞧他那股傻勁兒,他偷偷伸手捏住那人右手的虎口。
崔自安震上一身,將神智拉回來凝睇少爺。
「看傻了?」崔自安紅了臉,他笑著搔頭。
權瑢生莞爾,將手擱下,將目光轉回戲台上。
兩日過去,戲子的身影仍然在崔自安的腦海之中徘徊不去。
崔自安拿著一根木炭往白紙上添亂,正在描繪前日舞台上的身影。暖和的陽光將他的面目照得一派清明,他放下木炭盯著白紙上的雜亂線條,自知是如此的愚蠢,於是一嘴憨笑的將其揉成紙團,又往另張白紙上繪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