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練魔法的時候,瑪門就躺在他的床上,穿一條極長的褲子,翹著雪白的腳丫子,晃啊晃啊晃,晃得我都頭疼。
貝利爾的忍耐力極好,只是揉揉太陽穴,背對著他繼續忙自己的。
“親愛的,你已經忙了一個晚上。
”瑪門撐著後腦勺,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看你平時懶懶散散,沒想到這麼愛鑽牛角尖。
” 貝利爾不理他,同樣的魔法連放了N個。
“親愛的,別總練一個,要交換著來,不然大腦一疲勞,什麼都別想成。
” 床頭有個燭台,把瑪門的蓮花腮照得格外光亮。
貝利爾回頭,一團黑彈朝瑪門彈來。
瑪門驚呼,抽出枕頭擋著頭。
“你怎麼忍心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魔法盲!”瑪門特委屈,從枕頭後面陰森森地伸出半張臉。
貝利爾不理他,他心情特別不好。
因為瑪門把所有房租都交了,他說自己要交一半,但是瑪門根本無視。
他說一定要交,瑪門說那你當借高利貸,以後還我兩倍。
貝利爾當時自尊心爆發,隨口就答應。
結果下來仔細一想,這樣不等於免費讓瑪門搬了? 重點是,瑪門搬了個類似彈簧床的小床來,擺在床旁當裝飾品。
他要不趕瑪門下去,那厚臉皮就一定賴在他舒服的大床上。
每天晚上他都這麼痛苦。
學校里的進展更讓他痛苦。
在實踐中,大家的進步簡直就像火箭,就他一人少慢差費。
他每一上實踐課,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同學們微妙的眼神。
至於原因,還是他自己的錯,他非要去當什麼純巫師。
逆流的結果早該預料到。
靠獎學金過日子? 唉。
說什麼呢。
實踐的比例越來越多。
又是一個實戰日。
潔妮挑的地點每次都不同,一次比一次靠近火山,一次比一次險峻艱辛。
因為據說這一次要一直練到天黑,而火山附近很熱,單衣加手套又是一種很奇怪的組合,貝利爾為掩人耳目,只好一身斗篷。
所有學生都是短打上陣。
一看到貝利爾,閑言閑語自然少不了。
貝利爾只關注地形。
一個大坑,貼在火山壁上,像半大盆。
盆邊緣很窄,走上去就像踩鋼絲。
中央都是岩漿,裡面走滿岩漿怪。
全班驚呼。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些小怪物,撓天使的痒痒都嫌力小,我們是力量最強的魔族,還怕它們不成?”潔妮抱手飛在空中,“你們會飛,還怕打不著它們?只要當心不要被它們噴的火傷了就行。
” 貝利爾默然。
他的魔法射程是最長的,但坑極深,不下去絕對打不著它們。
“貝利爾,一會我和別人攙著你一起下去,不用擔心。
” “不了。
我自己來。
” 顯然潔妮的話刺傷了他。
這孩子生來就很敏感,生來就不肯承認自己是殘疾。
這樣的態度,潔妮自然只有嘆口氣,飛到大盆外面。
剛一落地,就看到瑪門。
驚喜地跑過去抱住他,他微笑著回應了,作了一個“噓”的動作,指指貝利爾。
潔妮點頭。
“你真像他老爸。
含嘴裡怕化了,吐出來怕給熔岩淹了。
” “老爸?我就這麼老?是哥哥。
” “好好,那這孩子知不知道有個哥哥在關心他?” “當然不知道。
他知道會發脾氣。
” “我懂,他性格真倔。
” “叛逆期的孩子都這樣。
” “你以前也很叛逆啊。
”潔妮替他理了理衣領,抬頭笑盈盈地看著他,“那,英俊的哥哥,明天有時間沒,我家裡沒人。
” 貝利爾用袖子擦把汗,在上面走來走去。
瑪門心不在焉地點頭。
貝利爾舉起魔杖,空中凝了一團雪花型的藍光。
他將魔杖往下一指,藍光飛速朝底下疾馳,包裹住一個岩漿怪。
他再將魔杖往上一提,岩漿怪就被拖上來。
剛一著地,它就開始奔向貝利爾。
野生岩漿怪絕不像潔妮帶來的那樣像蝸牛。
那奔跑速度也就比貝利爾慢一點點。
貝利爾跑兩步,停下來,念漆黑之箭的咒文。
念咒時間其實很短,但是還沒放出魔法,岩漿怪就衝到他面前。
貝利爾大驚,連忙又跑了一短,這一回要長一些。
他再一次使用魔法。
還是失敗。
然後又跑很長一段…… 他和怪物一直繞了一圈,才總算在它停滯的時候將它秒殺。
強制收回魔法的結果是,比放出來還要消耗法力。
儘管貝利爾的殺傷力很強,但底子不足,這樣打了一次,便已氣喘吁吁地坐在一旁,滿頭大汗。
看看底下的同學。
凍結術,雷劈,凍結術,雷劈,魔法相剋原理加上他們會飛,簡單得就像在打RPG。
晶瑩的冰雪,刺目的雷光,交錯閃爍在火山腳。
偶爾有人會被岩漿怪噴的火焰傷了,卻可以自己用魔法修復傷口。
底下的綜合型巫師們越來越驕傲,連眼睛都會說話。
我們進步就是快,我們就是抗打,我們不拘泥於理論,我們實戰特彆強! 他們的起跑點不一致,他的速度還特別慢。
他根本沒法與別人相提並論。
貝利爾茫然地看著他們,收住單翼,抱住雙腿,眼神分外空洞。
不一會兒,他甩甩腦袋,又站起來,繼續拖拽怪物練習魔法。
底下有人停下來大聲說話。
“打累了,來休息一下,給大家猜個迷題——什麼東西付出特別大,收穫特別小,想打敵人還要狼狽逃跑?” “法~天~使~~”特別整齊的回答聲。
“法天使里平時最拽但一上戰場又最狼狽的是誰?” “哈~尼~雅~~”又一次整齊回答。
“我們班最像哈尼雅的人是誰?” 沒人回答。
面面相覷。
貝利爾一時分神,本來趕上時間的魔法沒放出來,還險些被岩漿怪的火焰噴中,倉皇跑掉。
眾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鬨笑聲。
貝利爾辛苦幹掉一個,又要坐下來休息很久。
潔妮在底下嘆氣。
“他現在心情一定不好受。
” “嗯。
” 瑪門抬頭看著他,眼睛微微眯起。
“你不上去給他點鼓勵嗎?” “他不是小孩了。
自己知道怎麼站起來。
” “其實這孩子的脾氣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只學單一的黑暗魔法,很可能還沒出師就在實習中完蛋。
嘗試練純黑暗魔法的人太多,成功的又有幾個呢。
就算成功,他不會輔助和防禦,上了戰場,還沒來得及擺弄他的極品魔法,可能就已經夭折。
” “上戰場的又不只是他一個。
” “但是到那種關頭,誰願意犧牲自己的安全護他?” “我嘍。
” 潔妮愣了愣。
“你不是說不想讓他依賴別人么。
” “這是團隊精神,不叫依賴。
” “……” “綜合型巫師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很強,確實不容易被近戰殺死。
但是,神族就沒有法師了?擺那看的么。
” “但是一個有純巫師的隊很危險。
只要他一倒下,整個隊也就完了。
” “如果他不倒,必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