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膽怯,也感到了疲憊,也許,我應該把迪科的事情通知警方,然後就悄悄的走出珊珊的生活,放棄這段在異鄉尤其辛苦的感情,找到一份簡單的幸福,再也不過問這段回憶呢? 可是,想到那樣我將失去珊珊,我將毀掉這刻骨銘心的感情,將辜負珊珊對我的愛戀,將背叛我曾對她的誓言——我又絕不能那樣做。
我感到一籌莫展,恍惚間,就已經駕車駛到了珊珊家的門口。
周日的清晨路邊是一片冷清,輕飄的細雨和氤氳的雲靄更是讓世界成了灰色,我把車停在遠處的街角,看著珊珊家的二層小樓——草坪還是那般嫩綠,後院的那輛小跑車也還是那般紅艷,可是漆黑的玻璃窗卻告訴我,現在這裡已經是人去樓空。
櫻櫻似乎正處於熱戀中,這一周也都沒怎麼回來,每天只有我遠遠的觀望這棟無人的小樓。
珊珊的房間我已經檢查過幾次了,沒有任何有意義的信息——只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彷彿嗅著她房間的幽香,就感覺她在身邊陪著我似的。
我下了車,環視了一下四周,在雨霧中緩緩的走向了珊珊的家。
我很熟悉的取出了花盆中的備用鑰匙,悄悄的打開大門,謹慎聽著屋子的聲音,然後把鞋藏在了鞋架之下,小心的走入了房間中。
四周是一片靜悄悄的,我走上二層樓,看著地板上我故意擺放的一片紙屑,確定這一段時間中,沒有任何人來過珊珊的房間——珊珊一周都沒有消息了,她會不會在東岸遇到麻煩了呢? 我無奈的思索著,緩緩推開了珊珊的房門,嗅著那熟悉的幽香,看著四周充滿回憶的傢具,還有我送給她的一個個毛絨玩具,心裡感到異常不是滋味,彷彿又後悔了自己進來的決定。
餘光掃向壁櫃的角落,我心頭不禁一動——那是珊珊舊的筆記型電腦,之前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也許從中可以得到她電郵的密碼呀。
她的電郵中也許會有蛛絲馬跡呢?也許這些消息,能給我一下心靈上的安慰呢?這些或許都是徒勞的,可眼下我也無計可施,只覺得,做些什麼總好過在一旁自怨自艾。
我搖搖頭排開雜念,合上房門,拿出了那台舊電腦,接通了電源。
那台舊電腦保存著珊珊很多信息,我稍稍用了些“專業”的知識,大約只過了半個小時,我就已經登入了珊珊的電子郵箱。
挪動著滑鼠,我心裡卻滿是複雜的情感,有期待,有擔憂,更多的,卻又是犯罪般的自責——我竟然用如此的手段進入珊珊的郵箱,窺視她的私人電郵,就彷彿親手把我們之間的信任都玷污了一般。
可是,我又不得不尋找借口說服自己——這些,都是為了珊珊,都是為了能和她在一起。
我急速的翻看著郵件,不過很明顯,珊珊似乎有清理郵箱的習慣,郵箱中竟然沒有任何記錄,而有的,僅僅是這一周中V 大學發布的一些新聞而已。
可惡~一切期待又都落空了。
我感覺心裡一沉,全身都彷彿無力而疲憊,不過,我目光掃到“保留電郵”的那一欄,卻再次強打起精神,點了進去。
裡面只有一封電郵,而看來電人的地址,似乎是在中國,來自一個是叫雨琛的女人,時間也大約也是一年半之前了——這是誰?珊珊為什麼會唯獨保留這封郵件呢? 我懷著種種疑問打開了郵件,立時感到有些吃驚——這個叫雨琛的女人,正是珊珊的媽媽。
珊珊很少直接和我提及她的父母,而想到“貪污”“監獄”這些讓珊珊神傷的聯繫,我自然也是不便多問。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任何真正關於她父母的信息,瀏覽著信件,我更是發現,這封電郵中,包含的是珊珊和她媽媽一段時間的往複通信。
“媽媽……人家在U 國生活很順利……而且已經過了一年了,人家已經很適應這裡的生活了呢……你不用一直擔心啦……” “珊……你怎麼能讓我們不擔心……上次,那個尚志勇,不就辜負了你……現在這個男孩,你能相信他么……而且,我和你爸爸很可能……要被判刑,以後就不能照顧你了……” “……不……我不相信……你們一定會沒事兒的……你們這樣的好人,怎麼會被判刑呢……以後,以後我一定要把你們接來U 國……就沒人再打擾我們一家了……” “女兒……你一直都是個溫柔而善良的乖孩子……只是你的心地太好,又長得太美了……總是有人打你主意……在U 國不要被騙了……我們的事情太複雜了……不是要你擔心的……你在那邊好好生活,我們就很開心了……即使以後再也看不見你了……” “不……我不要……媽媽,我要明天就飛回國去……我好想你,我好想見你……人家要一直和你們在一起……不讓任何你欺負你們……” “……傻女兒……你不許回來……這邊不安全的……以前我和你說過的…要聽話……你不要撒嬌了,一個人要在那裡堅強些……好了……說說那個叫可反的男孩吧……你真的相信他么……” “……可反……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他很特別……和他在一起人家就感到安心……我相信他……他不會辜負人家的……雖然他有時有些靦腆……有時又有些衝動……但是…人家覺得……命中注定,就是他的人了……” “……乖女兒……我看過你發的照片……他倒是一表人才的樣子……不過,你可別被愛情沖昏了頭呀……你孤身在外,要多小心……愛情和一生相守,是不一樣的……” “媽媽……我知道的……我會照顧自己的……只是……我還是擔心你們的事情……虹姐她們家不能幫忙么……” “……你在那裡好好生活……不要擔心我們……不能多說了……沒有時間了……再見……乖女兒……” “……媽媽?……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媽媽……” 天!掃視完這段對話,我感覺心中一驚——一年半之前,難道是珊珊家人被拘留之前,她和家人的最後通信么? 雖然僅僅是簡短的文字,但我好似分明看見了珊珊和她媽媽臉上留下的那依依不捨的熱淚。
複雜而糾結的情感在我胸口澎湃著——珊珊雖然表現的堅強而開朗,也很少提及她的家人,可她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孤身在外,而父母又身陷囹圄,她那強作的微笑下,將是怎樣的辛酸和悲戚呀!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又流過多少淚呢? 珊珊對我的愛又是那麼執著,她就真的把我當作命中注定的歸宿,她如同個傻傻的女孩,犧牲了那麼多,唯一追求的是那純潔的愛情——她已經失去了親人,而我,又怎麼能辜負她,離開她呢? 可是現在,我卻根本不知道她的下落。
巨大的懊惱和自責緊緊壓在我的心頭,我彷彿無法呼吸一般,心中只有那深深的愛,和無盡的壓抑,我感覺眼睛有些濕潤,想要痛哭,可卻怎麼也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