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出聲，怪物來了。”
青羽說完后丟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林妙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才鬆開捂住她嘴的手。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明顯，那種‘噠噠’的腳步聲逐漸變得沉重，重得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口上，林妙妙捂住胸口，悄悄探出頭往山澗對面看，才剛瞄了一眼就被青羽拖了回去，他拎著她的衣襟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你不要命了！想死別連累我！”
林妙妙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不會再去偷看了，青羽再次遞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才鬆開手，林妙妙背靠岩石坐在他旁邊，心裡想的是剛才倉促一瞥瞧見的東西。
那個青羽所說的‘怪物’，如果林妙妙沒記錯應該是巨首貘，在修仙界不過是一種低階妖獸，連鍊氣二層的弟子都能輕易打敗它。
不過放到凡人界的話的確也是能為害一方的禍患了，林妙妙再次懊惱自己的靈力怎麼還不恢復，哪怕恢復兩成也不用怕這東西啊。
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時候，那腳步聲在他們背後不遠處停了下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飄來，使林妙妙不適地皺起了鼻子，她往旁邊瞥了眼，青羽雙手抱膝坐在她身側，臉色一如既往的沉鬱，卻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恐慌。
這在一個八歲小孩兒的身上是很難得的事，林妙妙不由多看了他幾眼，青羽察覺她的視線，目光冷冷瞥了過來，眸子里沒甚溫度，那雙灰色的瞳仁讓林妙妙覺得似乎有點兒眼熟。
是像誰呢？
她皺眉想了一陣想不起來，這時身後的動靜又開始了，似乎是巨首貘離開了山澗，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青羽才將身子側出去觀察後方的情況。
在確認怪物已經離開后他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泥土，將背簍重新背好，向怪物離開的方向深深望了最後一眼，對林妙妙道：“走了。”
兩個人朝來路返回，林妙妙拽著根狗尾巴草邊甩邊問：“你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怕那頭巨首貘？”
“巨首貘？”
青羽深灰色的眼珠轉過來，林妙妙大大方方地道：“是啊，那怪物叫巨首貘，是一種妖獸。”
青羽盯著她看了一陣，慢慢吐出幾個字：“你怎麼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
林妙妙只把這兒當做幻陣，也不大在乎這些細節，她背著手走到青羽前面，邊往後退邊問：“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爹是被巨首貘吃掉的吧？可是剛才我看你好像對巨首貘沒什麼恨意？”
青羽臉上浮現出一個冷笑：“恨意？的確沒有，我倒是很感謝那頭怪物把他吃掉。”
他停下腳步，小半張臉隱在樹冠的陰影中，風颯颯地吹著，拂過他細碎的黑髮，林妙妙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如此森冷的表情，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別人，一字一頓地道：
“還有村子里的所有人，最好都被那頭怪物吃掉。”
他說完停了一陣才繞過林妙妙繼續往前走，林妙妙忙回過身追上他道：“所有人？那不能包括我吧？”
青羽一頓，眼裡露出古怪的神色，林妙妙沒注意，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老實說我也覺得這村子里的人壞得很，不過你別太擔心，過陣子，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帶你離開這裡，唔…也許不離開？總之我能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你信不？”
她嘰嘰喳喳說了一堆，完了歪著頭去瞅青羽的臉，青羽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甩開她的手道：“你再采些蘑菇，回去燉在雞湯里。”
回去的路上林妙妙依舊問個沒完，通常她問三句青羽才回復一句，即便如此她也獲取了比以前更多的訊息。
比如南蕪村的人為什麼那麼厭惡青羽。
八年前的七月十五日，是青羽出生的日子，也是巨首貘第一次下山到村子里吃人的日子，那天青羽的娘生他時難產，偏又因為巨首貘的到來，他爹不敢出門去請大夫，導致他娘難產而死。
青羽娘咽氣的時候才生到一半，青羽下半截身子都還在她肚子裡頭，後來是他爹將他拽了出來，據說血腥的場面使他爹受了刺激，從此他爹就性情大變，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而且青羽算是從死人肚子里生出來的，加上恰好又是巨首貘出現的時間，村子里就流傳開一個說法：青羽是不詳的孩子，他的出生伴隨著厄運，下山吃人的怪物，青羽娘親的慘死，都是因他而起。
不過雖然有了這個傳言，但因為青羽爹還在，也沒人要對青羽做些什麼，但他爹聽到流言后卻信了幾分，又加上當時他親手把青羽從死掉的妻子肚子里拖出來，那場面始終令他難以忘記，因此他的心態漸漸變得扭曲，大約從青羽三歲開始就喜歡虐待他，打罵是家常便飯，經常連飯都不給他吃。
沒了父親庇護的孩子，又是被全村人敵視的，青羽的日子相當難熬，直到他六歲那年的七月，同樣是在他生日那天，他的父親被下山的巨首貘給吃了。
從此少了個虐待青羽的爹，卻又更坐實了他是掃把星的傳言，村子里的人都厭惡他，那些小孩兒更是三天兩頭欺負他。
說到這兒，林妙妙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青羽，虎妞以前…就是我以前，有沒有欺負過你？”
“有。”青羽面無表情地道。
林妙妙：“……………”
這就很尷尬了，林妙妙咳了兩聲，揮揮手道：“你剛才說到哪兒來著？咱們繼續，繼續。”
接著兩人又恢復了林妙妙問幾句青羽答一句的狀態，林妙妙得知，就在去年虎妞的爹娘被巨首貘吃掉之後，村長終於下了決定，讓青羽在七月之前必須離開村子。
“七月？”林妙妙一驚，“現在已經是六月了！”
見青羽沒說話，林妙妙又問：“那你這個月底真的要離開村子？”
“嗯。”
“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你找到去處了嗎？”林妙妙追問。
“沒有。”
青羽平靜地注視著前方，臉上看不出來半點焦急，林妙妙戳了戳他的胳膊道：“喂，你真的沒任何打算？你才八歲，離開村子要怎麼活下去啊？”
“我有我的辦法。”
青羽淡淡瞥她一眼：“有空擔心我，你不如擔心一下自己，昨日我聽見李有福跟王大海說要納你做妾，王大海答應了。”
林妙妙：“………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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