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女孩第一次向男人表示情意,對於他來說只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切,迫不及待地想行使自己的新權利。
放著他手指的盒子早就被人拿走,在房間里已經找不出半分蹤跡,可他卻開始慶幸,甚至有些感念。
雖然他從未想過用自己的付出當作道德綁架的籌碼,但如今卻是實實在在的欣慰。
他的小姑娘可以看到他,眼裡不再有別的男人。
“安安,喂我。”
火紅的霞光已經完全散去,天空經過這麼一遭火燒之後又熄滅。灰燼是淡灰色的,慢慢漸入紺藍,沒有光線普照的大地瞬間變得混沌不明。
從天亮到天黑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耳邊一切關於生的喧鬧嘈雜都會在陽光落幕之後徹底終結。
太靜了,靜得她想裝沒聽見他撒嬌的話都不行。偏偏他還用攜著水珠的眼睛望著自己。
也不知道他帶的那些兵看到老大這副模樣會是什麼心境,到底還能不能聽他的命令衝鋒陷陣了。
安放在小案子上的白瓷碗也褪去紅暈恢復成本身的皎白,反射著淡淡青光。
這副碗筷是她早就拿上來的,其實粥也沒有熬多久,只怕他醒了之後找不到她驚慌。
沉初現下在她眼裡更像個小孩子,兩人身份對調,她要小心翼翼哄著才能呵護他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心靈。
這些碎碎念沒能耽誤她手下的動作,玉手托起碗盛了粥,又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
“下面好像有點糊。”她有點不好意思,垂下眼皮去刻意不看他。
他一口含住勺子把粥吃掉,果然有股淡淡的清糊味道漫開口腔。
“笑什麼?”
她偷偷抬起眼皮,正好看到男人在抿嘴偷笑。
他閉上眼睛又挑起眉梢,好似在回憶。
“想起我二十歲那年回家,你給我烤的生日蛋糕。”
沉初對親生父母的印象只有個模糊的影子,再然後就是在那條糜爛的街上遊盪。他本來沒有生日,遇到父母那天不僅給了他新的名字,還成了他的生日。
“也是糊的,都成黑炭了,只有上面后添那歪歪斜斜的幾個用果醬寫的字,勉強還能看。”
“呵......”他舔了舔下唇,“你還問我,想不想我的親生父母。”
“沒想過,想也想不起來是什麼樣子。”
男人低著頭,七年前摸著她小腦袋沒能回答出來的話,現在說了出來。
“我倒是真的很像爸爸。”
他薄唇線條明朗清晰,泛著健康的粉紅。這幾天在她精心照料下身體恢復的很好,安安靠近他時已經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汩汩向外擴散的溫熱。
和從前一樣,彰顯他生命力的蓬勃。她不禁尋找熱源貼上去,側耳聆聽他的心跳聲。
對於沉初像沉鐸這件事,任何人都無法反駁。
雲朗為人冷靜,雲曜太暴躁,但無論是哪種性格,內里都是自信張揚的。他們的自信源於安定的童年和優渥的生活,從來不需要為什麼擔心,有父親和外公在,不管他們做什麼都會有人給他們托底。
唯有沉初是不同的存在,他自卑而缺乏安全感,即使沉家人對他視如己出,他也始終都把自己排在叄兄妹身後,這種持續的不安只能憑靠著別人給自己給養。
而他的力量來源是沉安安。
他看著這個小姑娘咿呀學語,蹣跚學步,當時沒有多餘的想法卻也被私心牽引,第一句話便教她喊大哥。
她也果然是喊了,還每天跟在他身後成個小尾巴。而他也樂得帶著她,給她換尿布,哄她睡覺再講一個幼稚但是她愛聽的故事。
女孩感覺到他心跳加快,再抬起頭去看他,男人的下頜角已經綳得銳利如鋼鋒。
“怎麼了?”
她打斷他的回憶,一個恍惚記憶里的小羊角辮已經變成叄千如瀑般的秀麗青絲。他手插進她發間撫摸柔順,深吸一口清香浸入心脾。
“長大了,可是還是笨。”
沉安安瞬間撇起了嘴,她知道大哥在說自己把粥燒糊的事情。
“那你別吃了,反正不好吃。”
男人一把抓住她想要撤開手,帶著她又舀了一勺喂到自己嘴裡。
“好吃,只要是你做的就好吃。”
“喂我吃完,讓我享受一下有妹妹關心的感覺。”
到最後,經不住他花言巧語,她就那麼酡紅著香腮一勺勺地餵了他兩碗粥。
末了她收了東西再回來,人站在門口卻沒進去。
“早點休息吧,天都黑了,聽爸爸說,過兩天要讓你回去做正事了......”
當初大發雷霆撤了他的職,可現在兩人木已成舟,就算是不顧父子情面,沉鐸怎麼也不會真的斷了他的前程。
沉初看著小姑娘捏著衣邊站在門口,另只手還緊捏著門把,一副隨時要走的姿態。
驀地笑了笑,雙腿緩緩放到地上穿上鞋,然後猛地衝到門邊把人帶進來!
“我睡了,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