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方過,高叄提前開學。天氣還是冷得厲害,嘴裡呵出的白氣繚繚幽幽,糊住視線。街口的早餐密密麻麻擺了一條,行人比肩接踵。黎梟擠出來時,護在懷裡的湯包險些被懟的變形。
七點十分,這該是她下樓的時間。
等到了七點二十,還沒見著人影。
他確定了黎萱有意與他拉開距離的事實。
說不上心裡的從何而來的灰敗,甚至不能對任何人訴說這份不滿。喜歡一個人,本該是令人心生嚮往的悸動,到他這兒,成了不可言說的禁忌。
悶頭吃掉了碗里的湯包,摸出手機,告訴陳煒今天沒空去他家打遊戲了。
是沒心思了。
他回家補了個回籠覺,陳芳念叨著要給娘家那頭的誰誰誰送禮,乒乒乓乓的收拾了一堆。黎梟被吵的睡不著,揉亂了頭髮走到客廳,瞟到陳芳手裡那條短裙。
“醒了?”陳芳努努嘴,“快去吃飯,給你熱著呢!”
黎梟從她手裡抽出短裙,眼裡帶著防備,“你要給誰?”
“給你四娘娘家的丫頭啊,”陳芳攤開手,“這裙子整好沒人穿,放家裡也是浪費。”
“誰說沒人穿,”黎梟說不出的煩躁,“媽,不要動我的東西。”
“啊?”陳芳傻眼,“你,你要送人?”
他不願再說,只是回身,重重的關上門。
留在屋外的陳芳恍神,心下頓驚,趕忙給娘家那頭的親姐姐打了個電話。
“你說我家梟是不是早戀了,本來我只是懷疑,今天是確定了。”
那頭的親姐翻了個白眼,“男孩子嘛,喜歡小姑娘不是挺正常的。”
“那不行,”陳芳一激動,差點吼出來,“他還得考大學呢!”
“你別急,”親姐隨口安慰道,“倒是你家大姑娘,你真不準備接回來了啊?”
談到黎萱,陳芳面上不悅,“他們老黎家願意養,就讓她養,我還樂的清閑呢!”
......
黎梟攤在床上,懶得再度動彈。枕下手機鈴聲響,他反手接起。
“老大,老大,”陳煒心急火燎的叫起來,“你姐今天是不是穿白色羽絨服?”
昨天放學時的確穿的是白色羽絨服,黎梟緩緩起身,“她有一件,怎麼?”
“卧槽,”陳煒咋咋呼呼,“趙東派人把她帶到後山的小倉庫去了,我他媽還以為看錯了!”
“趙東?”黎梟坐不住了,立即跳下床。
“對,老大,我這會也往那趕呢,你,喂,老大,老大?”
後山。
昏暗的倉庫里充斥著一陣淫靡浪叫,潮濕地面上身無寸縷的女孩被趙東摁住臉,狠狠的衝撞。
趙東躬著身子,不住的發笑,一次比一次撞的厲害。女孩嗓子嘶啞,已經叫不出聲了,身子跟著他快速聳動,空洞的眼中凈是絕望。
“小婊子,你他媽叫啊,”趙東被快感襲擊了大腦,“哈哈,附中的學生,逼就是緊!”
“嘭!”
“啊!”
從天而降的木棍猛的砸上他的背脊,趙東頃刻倒下,背後一腳直接踹開他的身體。一把抱住地面抖索著的女孩。
“黎萱!”黎梟雙目赤紅,好似要殺人。懷裡的女孩將腦袋死死的摁在他胸前,全身驚懼的打著冷戰。
“你。”黎梟爆燃炸裂的怒火突然被人掐滅,他定定神,空手撥出女孩腮邊的頭髮,她右耳耳垂有顆朱紅小痣。
這不是黎萱?!
“嗚嗚,嗚嗚......”女孩反應過來,凄慘的哭聲霎時傳遍整個倉庫。
“呸,”趙東顫顫巍巍爬起來,“老子的女人,關你他媽的什麼事?把她放下!”
“別,黎梟,”女孩死也不肯抬起臉,“救我,救我!”
黎梟勾過地上的羽絨服裹住她,“趙東,你他媽就是個畜生!”
“那也比你這個慫蛋強!”
對付畜生,最好的辦法,就是,抓起來,打。
趙東情緒空前激昂,體力如同被人注射了支腎上腺素,源源不絕。打起人來,和不要命似的。黎梟吃了幾次暗虧,也顧不得什麼了,藉助堆積的廢料一蹬,一個旋踢踢中他的小腹。
趙東吃痛跪地,口袋裡飛出一包白色藥丸。
“你等著!”黎梟拿出電話。
“黎梟!”女孩忽的叫住他,“別報警!”
他皺著眉看著藥丸,道,“我先送你去醫院。”
女孩不願去醫院,哭著要回家。黎梟不好說什麼,只能將她往家裡送。一路上,他一面為這女孩的遭遇感到同情,一面卻暗自僥倖,還好不是姐姐,不是黎萱。
這種時候的僥倖顯得諷刺又黑暗。
“黎梟,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好不好?”她還沒從驚慌里回神,除了他,看誰都是歹心叢生的惡人。
“......”他不知這樣隱瞞是對是錯,不過趙東那個毒瘤,真是留不得。
“你,”黎梟輕嘆,“告訴家裡吧。”
......
附中只有高叄補課時,放學時間會稍許提前一些。黎梟蹲守在校門口,聽到放學鈴聲響起,插著褲兜站起身。他站的地方並不顯眼,大半個身體擋在廣告燈箱的後面,沒人會注意這樣一個角落。
不出片刻,黎萱出來了,一起的還有個高個男生。
有些眼熟,黎梟眯眼想了想,哦,在馬路邊見過。
兩人走在一起,行為舉止也沒見親昵,交流甚少,二人之間摻雜著一種難言的默契。他神情漠然的跟在他們尾巴后,看著他們一起穿過街道和小巷,進入一個陌生的小區,仿若躲在暗處偷窺他人生活的變態。
男生面向她說了什麼了,黎萱擺擺手,轉身走了。
看起來,是黎萱送他回家。
黎梟提步要走,驀地轉向男生方向。那男生卻繼續往前,跟著黎萱離開的方向一路前行。
叄人中間似乎有條無形的線,後面的人盡量掩去自己的行蹤,牢牢鎖定前方的身影。
一直到黎萱安全到家。
男生對這裡很熟悉,確定黎萱回家,招了輛計程車離開。
他在樓下站到夜幕四垂,蜇人的寒氣吹不動他麻木的心臟,黎梟精準的找到上方亮起的房間,十五樓。
黎萱的身影在窗邊一晃而過。
他邁開步子,走入樓道,電梯正一層層降落。感應燈暗下來,唯有路燈灑進來的光輝照亮腳下的地磚。
“叮。”
小獸舔舔利爪,終於還是劃破了他給自己設置的微弱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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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扭鑰匙了,別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