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16 - Le lion malade】
陸冉被沉銓拖到了沙發上。
“咔”一聲,燈又亮了。
她眯著眼睛,面前一片混亂,只見茶几上堆滿了表格、文件、圖紙,一個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正在待機,鍵盤上壓著叄個不同顏色的本子,密密麻麻寫滿了潦草字跡,有中文有法文。
……他都病得在家休息了,還要遠程加班?陸冉感到不可思議,嗅到空中飄著咖啡和感冒沖劑交織的神奇氣味,心就該死地軟了。
沉銓沖了一包退燒藥,一天叄次,喝得胃裡翻騰,味覺全失,見她淚痕未乾地望著自己,更是一口也喝不下——他剛才又把她弄哭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老是生我的氣?”陸冉覺得有必要和他談一次,“我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可我也儘力去補償了,沉先生,你用不著連門都不讓我進吧?”
沉銓靠在沙發上,四肢無力,頭腦昏沉。她的嗓音像夜鶯的啁啾,聽不清在說什麼,可聽得他舒服,於是放鬆地眯起眼。
陸冉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從第一次給他打電話講到今天他沒禮貌的行徑,可他一言不發,到最後她乾脆惱怒地坐到他旁邊,“沉先生,你倒是給個話……”
他沒有反應。
陸冉一驚,才記起來他在生病,小心翼翼地拿手腕貼上他的額頭,燙得能著火,往杯子里一瞧,那葯都溫了,他一點也沒動。
“沉先生,沉先生。”她喚著他,把葯送到他嘴邊,求著他:“喝一口啊……”
手腕一抖,葯灑了。
陸冉被拽倒,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葯汁順著他敞開的領口滑下去。微涼的觸感讓沉銓睜開眼睛,一張驚呆了的小臉就在咫尺之間,嘴唇微張,櫻桃般清涼水潤。他的嗓子更乾澀,稍稍低頭,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頰上,“我餓了。”
他要吃人嗎?陸冉趴在他身上獃獃地想。
“我不喝葯。”
哦,腦子給燒壞了。
“陸冉,”他按住她的背,不想讓她走,“我一天都沒吃飯,你心裡只有你的衣服。我生氣了。”
“……”
那他倒是放她起來做飯啊!陸冉用力一推,他軟軟地倒在沙發上,兩隻漆黑的眼睛依然盯著她,像深海里的漩渦,固執地要把她吸進去。
她深吸一口氣,紅著臉站起,“沉先生,你把葯喝了,我再去廚房給你做晚飯,你不喝的話我就不去。”
沉銓端起杯子喝得一乾二淨。
這不是好得很嗎?陸冉忍住暴躁,又說:“你在這躺好,夾著溫度計別動,我做完飯叫你。”
他虛弱地點了一下頭。
陸冉跑到他房間,門沒鎖。她上次在柜子里看到一床薄毯,抱到客廳,給他裹上,噴了一圈避蚊胺,又把茶几上五六個咖啡杯一齊收走。她進廚房前不放心地囑咐:“躺好別動啊,不然沒飯吃。”
冰箱的冷凍室空空如也,冷藏室放著六個雞蛋、一根粗西芹、一盒雞腿、一根白蘿蔔、幾個小土豆,還有一盒什錦水果,陸冉認定這是保潔大媽怕他活活餓死,打掃衛生的時候帶過來的,之後又在儲物櫃里找到一捆義大利面和油鹽醬醋,落了層灰,但都沒開過封。
她把土豆和意麵一起扔到水裡煮,同時拿剪刀給雞腿剔骨,用胡椒鹽腌過就下平底鍋煎,調了個淡口的照燒醬,淋在切好的雞排上。煸出的雞油用來炒蔬菜煎雞蛋,最後統統倒在意麵上擺好,所用不過二十分鐘。
端著兩個盤子出來的時候,沉銓正睡著。陸冉把自己那碗先吃了填肚子,好奇心起,坐到沙發上看那些文件,一看就是半小時。原來星舟在準備另一個水壩閥門的項目,這事兒她完全沒聽說過。
沉銓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掙脫黑暗,以為自己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而後聞到一陣辦公室永遠不可能有的奇異香味,暖暖的,勾得人心癢。
他發了身汗,感覺好了一些,溫度計顯示燒退了。靠墊旁放著手錶,十點半。
微波爐“叮”了一聲,接著是忙碌的腳步,她在廚房裡走來走去,開水龍頭洗鍋,鏟子刮在菜板上,那粗糲的聲音讓他想捂住耳朵,可還是捨不得。橘黃的燈光從久違的夢境里照來,揚起歲月的塵灰,有人牽著他去廚房,把剛出鍋的食物塞進他嘴裡,溫柔地問好不好吃……
燈一閃,沉銓徹底醒了。
陸冉出現在客廳里,拿著雙筷子,不客氣地敲敲桌子:“睡醒了?開飯。”
桌上多了個玻璃杯,裡面放著一朵盛開的麵包樹花。沉銓把餐巾鋪在腿上,拿起筷子,陸冉托著腮看他,習慣性說了句“Bon appétit。
“我把敲窗子的麵包果摘下來,切開泡水放冰箱了。這個澱粉含量很高,加上我下午買的小蛋糕,可以當早餐。我給你留幾個號碼,都是可以送外賣的餐廳,你能吃的東西我寫下來,打電話直接報菜名就行。”
她拿了支筆,在紙上刷刷寫完,抬頭道:“沉先生,咱們就扯平了吧。”
鮮甜的照燒雞腿意麵一下子滋味全無。
沉銓咽下食物,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扯平?陸冉,你拿區區幾頓飯打發我,勇氣可嘉。”
“是你自己說不需要回報。”她避開他的眼睛,離開餐桌,故作鎮定地檢查著裝衣服的紙袋。
裡面是她從D市出發去考拉克的時候穿的連衣裙,還有內衣,都迭好了。這些在他家洗完卻沒來得及晒乾,套著件長及大腿的黑襯衫就跑出去,其實裡面真空,她一坐上出租就後悔了,回到宿舍連連感謝佛祖保佑沒叫人看出來。
沉銓見她臉紅得能滴出血,心下明了,盤子里的菜又變得可口。
“怕你前主管誤會?”他故意問。
陸冉喝著水降溫,差點一口噴出來,他還好意思提!
“別人會誤會,他不會。”陸冉賭氣道,“他知道我不是夜不歸宿的那種女人,我在剛果晚上十點前肯定回駐地。”
沉銓臉色一沉,冷冷道:“現在是十點四十五,我看這麼晚了,你既不方便回使館,又不方便在我這裡住,不如去隔壁跟他敘敘舊。”
陸冉把水杯往茶几上一磕,“沉先生,請你放尊重點!”
沉銓看她立刻換上副正氣凜然的神情,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燒又起來了,胸口又熱又悶,憋著一團火,“我說得不對嗎?你們既然是同開酒店一間房的關係,留得晚些又如何?”
“那明明是酒店弄錯了而且是雙人床!”她激動地叫起來,“晨宇結婚五年兒子都兩歲了,我腦子抽筋才會糾纏有婦之夫!再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是跟那個卡洛斯約會你都管不著!”
聽到卡洛斯這個名字,沉銓額角青筋一抽。凌厲如匕首的眼神讓陸冉往沙發里縮了縮,口不擇言:“我跟誰約是我的自由,我也沒管你的私生活吧?我不像沉先生你腰纏萬貫地位高超,有賀小姐那樣的金枝玉葉不辭千里追過來,還要臨時換換口味吃蘿蔔青菜,把我們輪流耍著玩,我至少一晚上只會和一個人!”
沉銓腦子裡的弦“啪”地斷了,懾人的氣息如山壓迫下來,手掌牢牢地握住她的肩,“好啊,陸冉,我希望你能踐行諾言,一晚只陪一個人。”他雙腿不受控制地走到大門處,拿起鑰匙飛快地上了叄道鎖,而後扔進電視邊的保險箱。
陸冉撲過去搶了個空,保險箱咔噠合上,她的臉一下子煞白,“沉銓,你幹什麼?把門打開,不然我報警了!”說著就沖回去拿手機。
沉銓見她真的撥了17兩個數字,手指停在通話鍵上,怒極反笑,大手一揮,手機砸落。陸冉呆了一秒,彈指的功夫就被他壓在沙發上,她拚命踢蹬起來,他的身子如同一座沉重的山,怎麼也掙扎不開。
他離她那樣近,幾乎可以看見瞳孔里她自己的影子,畏懼的,震驚的,無助的。他的呼吸還帶著病中的燥熱,灼得皮膚髮疼,陸冉雙手用盡全力抵在他胸前,不讓他靠近,可力量懸殊,她這才明白做飯前那會兒他是真的沒用上勁。
那張驚懼交加的臉龐散發著某種誘人的氣息,像初生的獵物瀕死時流出的鮮血,帶著絕望和懵懂的甜美滋味,他忍不住低下頭,深深嗅著她身上的薄荷清香,喉結滑動。
陸冉全身僵成木頭,結結巴巴地軟語求著他:“沉銓,你冷靜一下,你起來,我先不走,我們談一談,好不好?你病還沒好,不適合,不適合做劇烈運動。”
他的手指撫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唇,柔嫩的觸感比他想象中更舒適,還有她的臉,她的脖頸,溫軟得像裹了絲絹的羽絨,讓他流連忘返。
“沉銓,沉銓……”她嗚咽著喚他的名字,求不到兩句就耗完了耐心,徒勞地捶打著他,“……我為什麼要讓你吃飽啊,早知道,早知道餓著你,讓你沒力氣欺負我……”
沉銓還沒吃飽。他身下就是最誘人的甜點,蛋糕上的櫻桃。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那股香水味兒拈成一線,明明極清涼,卻像簇火苗似的,從鼻端勢不可擋地燒進大腦,細細的電流沿脊椎一路向下躥,激得身體里的飢餓感越發猖狂,只有她能填滿。按住她,就好像逮住了沙漠里會動的泉眼,救命的葯,她的聲音、表情和氣味,都讓他興奮。
吊燈一閃,滅了。
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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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正倒計時:4
香水裡有荊芥,俗稱貓薄荷(?▽?)/
Bon appéti:法語的好胃口。撲倒是不對的,周叄給沉喵喵來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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