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暖氣開得很足,洛潼暖過勁兒來又開始嫌熱,洗過澡換了件短袖就回到電腦前查看郵件。
梁彥今年大二,對她這個在大學當老師的姐姐有著天然的敬畏,一般不打擾她,這會兒卻來了電話。
猜也知道她要說什麼。
洛潼剛接通,梁彥就急哄哄地問:“相親怎麼樣啊姐?”
“還行。”
“別還行啊,展開說說,比如帥不帥啊,性格怎麼樣,”梁彥若有所思道,“說起來我也好多年沒見過謝恪遷了。”
“帥,好,”洛潼喝了口水,“可以改口叫姐夫了。”
電話那頭頓時響起一串激動的驚叫。
造化弄人,本來她還該叫謝恪遷一聲妹夫。
要不是梁彥還小,又正有個愛得難捨難分的男朋友,聯姻的任務也不會落到她頭上。
梁彥驚得喋喋不休了好幾分鐘,洛潼在她的感嘆里想起下午那一面。
她原本踩著點赴約,態度擺明了是不那麼在意這場相親,但畢竟準時到了,也讓人挑不出錯。
可謝恪遷卻根本沒有要挑她錯的意思,只除了那條準點到達的微信,或許含有“時間到了,你也該到了”的意味。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結合謝恪遷始終周到的表現,這個想法更像是她自己小人之心。
他其實爽快得令人意外,在她第一次見就問出“結婚嗎”這樣冒昧的問題之後,他居然只怔住了一會兒,就回答了句:“好啊。”
過了二十八歲生日之後,杜蕙女士就對她的婚姻大事突然著起了急,梁叔叔一開始倒沒說什麼,多年的后爸做得得心應手,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多摻和,可後來估計被妻子敲打過,也來明裡暗裡地來問她關於男友的事,洛潼不勝其擾。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麼堅持的必要。
客觀來說,謝恪遷是個絕佳的結婚對象。
家境好,學歷高,還有家自己的公司,再加上他顯然很能帶出門的外形條件,在婚戀市場上絕對是個香餑餑,估計是家長們都會滿意的款。
洛潼就說不上滿意不滿意了,主要她覺得,她媽能喜歡。
那就行了。
謝恪遷瞧著就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這一點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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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看對眼的消息火速在兩家人間傳開,洛潼不知道謝家是什麼反應,只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媽連續轟炸的多條長語音。
中心思想,把人帶去家裡見見。
雖說也算有了口頭婚約,但說到底,她跟謝恪遷還是兩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要怎麼向他開口請求陪同回家見家長,洛潼犯了難。
她盯著只有寥寥幾句的對話框,陷入沉思,最後想了想,敲了幾個字,點擊發送。
“如果需要跟你去見叔叔阿姨,可以告訴我。”
謝恪遷很快回復:“好,看你的時間。”
上鉤了。
洛潼:“最近沒課,應該都可以。”
謝恪遷仍是回了句“好”,後頭跟著一個握手的emoji。
……
怎麼有種套路老年人的錯覺。
不管了。
“我媽也想見見你。”鋪墊了一番,洛潼說回初始目的。
謝恪遷:“應該的,什麼時候?”
“明天?”
總裁辦公室。
謝恪遷不是傻子,看著對面秒回的信息,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是掉進了圈套。
正在彙報工作的助理被打斷,只聽總裁問:“明天的安排是什麼?”
“您上午九點有一場高層內部會,下午五點半跟科騰的王總有個飯局。”
“上午的會推遲到下午,你幫我協調下時間。”
助理點點頭記下:“您是有什麼別的安排?”
謝恪遷扣上鋼筆蓋,公事公辦的語氣淡了點,添上幾分戲謔的笑意:“拜訪岳父岳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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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的室內外溫度根本不在一個季節,可洛潼不愛把自己裹得過於厚重,最後在小腹和腰后都貼上了暖寶寶才出門。
下樓時遇上其他樓層的鄰居,阿姨樂呵呵地給她塞了一把喜糖,說是女兒要結婚了,讓大家都沾沾喜氣。洛潼把糖揣進兜里,說新婚快樂。
剛走出單元門,喜氣就被冷空氣瞬間吹散,像從熱鬧的開席一秒就快進到喜宴結束,取而代之的寒意往人骨頭裡鑽。
這麼冷,活著就很不容易,所以為什麼那麼多人要在冬天戀愛,在冬天結婚,想不通。
到小區門口有好一段路,洛潼走得急,發了點汗,但臉還是冰的,等從圍巾里抬起頭,遠遠便瞧見一個人站在那兒,身後停了輛車。
洛潼暫時分辨不出來那是什麼車,只認出車主人應該是她的未婚夫。
謝恪遷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穿了件黑色長大衣,扣子沒扣,微微敞著,比昨天那樣多了些隨意的慵懶。他正講著電話,大概率還是在處理公事,但這樣的姿態,讓洛潼無端聯想到,如果電話那頭是個女孩兒更好,有韓劇那味兒了。
想完又後知後覺,她對他居然連佔有欲都沒有,這是個好的徵兆。
或許婚姻其實根本不需要佔有欲,也不需要愛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