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觀察著吳莉的表情，他的那隻手，在女人的肩上慢慢摩挲著，語氣也越曖昧：“還有，莉，你應該知道，團隊精神還包括服從老闆，支持老闆，接板交給的任務，我是說各種任務。
這一點你和安娜做得很不好，你們總是敷，對我保持距離，不願意滿足我的需要，我不是指工作需要，你明白了嗎？” 不是剛出道的小姑娘，她當然明白。
過去老闆也幾次三番暗示，想和她肉體關係，但如此明目張胆的威脅，還真是第一次。
吳莉回想起出國前的許，心中不由得一聲長嘆。
當年結婚出國，就是因為厭倦了這些事，沒曾想到是躲不開，這世界也真奇怪，不論在哪兒，每次危機，總有人興高采烈，把作轉機。
吳莉儘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把因果關係飛快地順了一遍，一時也沒對策。
這裡不比大城市裡的正規公司，紅脖子們性情粗放，性騷擾根本不算事兒，除非你有被強姦的確鑿證據，否則告到哪兒也沒用，而且，這事兒如大，得罪的不是一個喬尼，而是鎮上所有的本地人。
尼看吳莉默不作聲，以為事情成了，便大膽起來，雙手環抱住女人，嘴巴上前，附在女人的耳邊，露骨地說：“莉，你也許不知道，我和鎮里的很多上過床，技巧很好，肯定不比你丈夫差，到時候，我一定把你送上月亮。
”喬尼的雙手慢慢地下移，隔著簿呢制服短裙，貼住了女下屬的后臀。
他正想進一作，吳莉側身撥開了他的手，平靜地說：“老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已經點半，同事們就要來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晚些時候再講這個事體，我，你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
”好的，沒問題，你也許應該徵詢一下你丈夫的意見。
”喬尼鬆開手，聳聳故作輕鬆地回答：“我每天下班以後，都會去鎮東頭的酒吧喝兩杯，就是后旅館的那一家。
你想好了，去那裡找我，不過別讓我等太久，正式的減員方天后公布，一會兒我還得去找你的朋友安娜談。
上帝啊，這可真是個苦差事。
”尼搖搖頭，沒有再看女下屬一眼，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走了。
吳莉默默忍那鏗鏘的皮鞋聲，離開房間，最後消失在過道拐角處，才回過神慢慢地坐下她不喜歡這個乘人之危的強勢老闆，可又不能不考慮家裡的困境，糟糕的夫系，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
事們陸陸續續地到了。
莉搖搖頭，暗自嘆了口氣，把不愉快的事趕走，面向電腦工作起來，可她無法專心致志。
三）和吳莉都在喬尼手下做事，卻不在同一間辦公室了。
通常土二點的時候，會來找吳莉一起吃午飯，但今天沒有來，吳莉也沒注意到，因為她一直坐在前，忘記了午飯。
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點鐘下班的時候，吳莉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她走出，遠遠地看見婉茹正獃獃地站在停車場。
吳莉知道婉茹有話要說，也大概其她要說什幺。
吳莉快步走過去，婉茹也快步迎過來。
兩人一碰頭，婉茹直接：“小莉，你也得到壞消息了？”莉站住，點點頭。
話說，同病相憐。
婉茹好像找到了根稻草，急切地追問：“我們怎幺這幺？那我們該怎幺辦？”怎幺辦？捲鋪蓋走人！”吳莉無可奈何地回答道：“我們回得克薩斯，你加拿大，天無絕人之處，反正餓不死，吃救濟好了伐？你不是講加拿大福利邊還要好嗎？”可是，房子怎幺辦？”婉茹的眼裡似乎噙著淚水，她一把抓住朋友的胳膊：們都是貸款買的房，現在要走，怎幺賣房？形勢這幺差，誰願意接手？強賣會倒賠很多的，我們又沒有錢，再說，我們就是在那邊找不到工作才過來的。
”婉茹姐，你別這樣子，我剛才講的是氣話。
”吳莉長嘆一口氣，拿開婉茹：“實話說，我也不曉得該怎幺辦，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曉得，你說我能怎幺？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有些事只能忍一忍，得過且過嗎？我看今天也別急了，火也沒用，先回家想一晚上吧。
”茹知道吳莉家裡更困難，夫妻關係也不好，不由得心裡安定了一點兒。
她慶幸自己的丈夫還算負責任，想想在這裡確實也議不出什幺，只好說：“好明天再說吧，我連午飯都沒胃口吃。
”部半新的豐田佳美先後開走了。
莉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裡。
推開門，冷冷清清，也沒有開燈，再看兩子，坐在地上，死盯著電視里的成人肥皂劇。
吳莉放下包，踢掉高跟鞋，盡和藹地問：“小甜心們，今天過得怎幺樣？爸爸呢？”嗯，那兒呢。
”大女兒抬起頭，努努嘴。
莉扭頭一看，只見丈夫陷在沙發里，兩眼無神，目光獃滯。
老錢，你病了？”沒有。
”不舒服？”也沒有。
”那你為什幺不給孩子們弄點兒飯？你老讓孩子看電視不行的，她們會近視，得不曉得？”我當然知道，怎幺啦？”錢博士支起身體，有氣無力地回答：“吳莉，求，讓我安靜一會兒，我就不能歇一歇？我知道我現在招人嫌，可你也別老用口氣對我說話。
”莉的無名火一下子躥上來了：“老錢，我嫌你了嗎？你可以跟我吵，可請孩子負點責任好不好？你一個大男人，整天耷落著腦袋，給孩子一種什幺樣響？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不為我，也為孩子做出一點兒犧牲？”情緒是那幺好控制的嗎？”錢博士也火了：“為了這個家，我做出的犧牲還夠嗎？當初和你結婚，我跟我們家吵翻了，後來石油學院請我做長江學者，願意回國，我放棄了，再後來，我好不容易申請到千人計劃，多好的機會啊，孩子們不能回去，又被你攪黃了，現在你反倒來怨我！我告訴你，要犧牲的也該你去犧牲了！”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去犧牲，我這就去為你犧牲好的伐！”吳莉返身沖卧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她一頭倒在床上，雙手捂著臉，淚水奪眶而出。
莉的家鄉在蘇北。
貧困，使她很早就懂得了什幺叫奮鬥，也懂得了什幺叫。
她是上海傳媒大學畢業的，原來叫上海廣播電視學校，名聲很差。
吳莉一就找到了工作，而且是人人羨慕的上海電視台。
沒人知道她是如何打動那個好色的招聘主任的，但是大家相信，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奮鬥了，也犧牲了。
吳莉繼續努力奮鬥著，短短几年，就由小打雜升為了財經節目的主播，其中付出少，精神上和肉體上，只有她自己知道。
土年前一個普通的早晨，吳莉從睡醒來，扭過頭，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張醜陋肥胖的老臉！那是電視台的台長，頂頭上司，骯髒的口水，順著半張的嘴巴，正流淌下來。
姑娘突然感到一陣，差點嘔吐出來。
於是，吳莉厭倦了，吳莉相親了，吳莉結婚了，吳莉辭職了，吳莉在社區學院讀會計了，吳莉生第一個孩子了，吳莉生了第二個孩子吳莉的丈夫找到工作了，吳莉也找到工作了，吳莉的丈夫下崗了，吳莉遇到了，吳莉躺在床上哭泣了。
房裡一陣叮鐺亂響，不一會兒，那響動又轉移到餐廳。
莉的思緒被打斷了，抬起頭，窗外，斜陽高掛在西天，映照著不遠處連綿的山巒。
她痴痴地凝望著高大的山峰，巍峨聳立，不屈不撓，彷彿在呼喚人努力奮鬥。
吳莉爬起身，走進盥洗間，洗了把臉，望望面前的鏡子，還好，里的女人雖然憔悴，卻依然美麗動人。
吳莉淺淺地補了妝，脫掉襯衫和西服從衣櫥里拿出一件布裙，想了想，又放回去，換了件低領口的白色連衣裙，，停了一會兒，左看看，右看看，然後輕嘆一聲：一切都變了，只有身材還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