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坐在雅芳閣,林璋原以為不過是個聽曲賞舞的雅閣,此刻方才恍然趙洪口中的雅閣是何等之地。
雅芳閣內往來的女子比百花樓多了幾分婉約與才藝,性情頗似養在閨閣中的小家碧玉,比之百花樓的傷風敗俗,更顯格調些。
然而,說到底這也不過是處高雅點兒的青樓罷了。
整個閣廂內女子們素衣薄衫看著倒是清雅,他平日裡衣冠楚楚的同僚們此時面上倒是端正,然那些個私下桌下動作早已暴露各人心思。
林璋不是沒有去過青樓,年輕之時風光無兩,風流才子流連煙花,美人一笑被眾友哄之當場作詩的那些個意氣也未曾沒經歷過。
這雅芳閣說起高雅,卻是不如京中的那些個清流之地,掛丫頭賣狗肉,畫虎不成反類犬。
林璋面上靜默不言,心上對此地卻是並無所好。
“刺史大人此番前來一路幸勞,林大人特地囑咐下官安排個好地方給大人去去乏,刺史大人可要細細嘗嘗咱豫州的佳人美酒。”
林璋位下趙同知率先起身,朝著主座一身著深緋綉大雁官衣約五十來歲續著幾縷長須的男子敬酒。
主案上的男人正是刺史王文奎,此來豫州巡視,林璋先前竟毫無消息,接到消息之時,這位王刺史早已臨近豫州了。
待各人入座,一行美人款款而來。
領頭的自是清雅閣內轟動滿城的紅鸞,只見她上身只一件輕紗抹胸,纖細腰肢扭動如蛇,渾圓翹臀被紅裙緊緊勾勒。
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卻端的是熾熱如火,別樣風情。
趙洪淺看一眼刺史大人的神色便知是投了其好。
“啊!這不正是前些日子聞名諸城的紅娘子么?聽聞其飛天舞舉世無雙,來來來,今兒個就讓爺們見見紅娘子的舞技。”
屋內酒氣熏天,一眾年輕女子款款而舞,弦音雅樂靡靡而起,酒色金迷無外如是。
待得舞畢,紅娘子自是被王文奎攔腰勾起,踱回首座,迫不及待地摸向那圓潤臀肉,一把捏得才跳完舞的紅鸞微微嬌喘。
見此,趙同知眼兒骨碌一轉,心下一笑,這千金出得值,看來自己謀任之事頗有苗頭。
繼王刺史得了紅娘子,其餘各小官自是分得其他得眼的妓子相陪,唯獨林璋草草逐了那欲向來而來的藍衣妓子。
藍衣妓子不甘心地隨一眾未被選上的妓子緩緩退下。
又一輪酒過叄巡,王刺史抬酒,林璋自也是提杯而飲。
“哈哈哈,早就聽聞豫州美人好歌,今兒倒是榮幸為之一聽。”
牧州刺史王文奎五短身材,已過知天命的年紀,卻身材圓滾肥胖,肥肉撐得皺紋反倒少了,然那氣虛面青的臉色,與那淫邪無神的眼神,顯然是個心中無什墨水,沉迷肉色的昏官。
此時王文奎懷裡摟著那叫紅鸞的妓子,卻猶不夠似的,又不時掃向場下那正擺弄琵琶的樂妓。
白鶯鶯年芳十八,正如熟透多汁般鮮桃,身罩一襲青色輕薄紗裙,里著一方嫩白珍珠抹,身姿窈窕,亭亭玉立。
本如那江南煙雨橋上撐傘而過的溫婉小姐,可那張巴掌大的瓜子臉兒上一雙會說話的杏仁眼兒將她襯得不似那些木頭般的深閨小姐,頗顯靈動光澤。
只見王文奎滿臉酒意,色慾熏心地盯著中間那正欲撫琴的女子,頗似有意。
場中白鶯鶯餘光一瞥,嚇得她差點打翻了高凳。
可為了鴇媽許諾的那筆高昂酬金,白鶯鶯強按住害怕的心緒,擺弄好琴弦,款款俯身向眾人行了個禮。
待擺正琵琶,思及欲要吟唱的淫詞,白鶯鶯不由臉兒微紅髮燙,努力忽視那詞曲之意,這才開口淺淺出音。
“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裙,含笑帷幌里,舉體蘭惠香……”
女子柔聲如夜鶯,清亮婉轉,帶著江南特有的軟語,僅僅聽著音兒便能令人忍不住摟其入懷,好好呵護。
林璋抬頭,微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