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遙半夢半醒間,接到了一個電話。
“遙遙?”
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瞬間將她從夢中驚醒。
聞遙下意識咽了咽唾沫,覺得自己心虛得厲害,他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你不是在上班嗎?”聞遙問了句,聲音有些啞。
“嗯。”姜延的聲音很溫和,“遙遙,我讓孫姐給你約了個理療師,你睡醒了去做一下SPA。”
“SPA?”聞遙有些反應不過來。
姜延輕輕地笑了聲,“身體不難受嗎?我在床頭柜上放了藥膏,你記得做完SPA給自己擦一擦。”
好吧,現在聞遙徹底反應過來了。
做完他給底下擦藥膏的時候,她還沒完全睡著,自然知道他說的不是手背上的傷口。
她懊惱地抱著枕頭,“……你怎麼不好好上班的。”
光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姜延看著桌面上的時鐘,目光柔和得像是春日暖陽:“我只是很想你。”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習慣用工作佔據所有時間。但是,現在卻在離開她不到六個小時后,就已經開始懷念她的溫暖。
或許,改變一下生活的重點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邊許久沒聲音,姜延只聽到她略顯急促的呼吸。
“遙遙?”
姜延有些疑惑,叫了她一聲。
聞遙拭去眼角的濕意,低聲說道:“……我也很想你。”
愧疚在啃食著她的內心,讓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感動都是對他的褻瀆。
姜延是個非常好的人,無論是做父親,還是做丈夫。
可是,她卻對不起他。
她的心,好像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在感動他的溫柔,另一半卻對姜明度心軟。
聞遙覺得自己很渣,渣而自知,且堅決不改。
她懷揣著愧疚,給姜明度發了微信說自己要去做SPA。
[行。做完再來找我。]
微信上如此回復。
家裡就有理療室,理療師是個非常溫柔的三十來歲女性,帶著兩個年輕點的助手。
給她做完了全套SPA后,溫溫柔柔地留下了一張裝飾高雅的定製VIP卡,告訴她可以隨時來店裡體驗或者預約上門服務,姜董已經提前給充好了值。
聞遙好奇,隨口問了句餘額。
理療師報出來一個七位數。
雖然說金錢買不來真心,但是這也未免太多了……
至少很好地表明姜延的真心。
聞遙於是更加愧疚了,去圖書館時,臉上難免帶了幾分鬱郁。
姜明度見她進來時,臉上已經帶了一點笑。打了聲招呼,卻發現她心不在焉。
姜明度難免也皺眉:“你又怎麼了?”
聞遙幽幽地看著他:“剛剛那個理療師是你爸叫來的。”
姜明度面無表情:“你很感動?”
聞遙試圖喚起他的良心:“他每天那麼努力工作,你不覺得這樣很對不起他嗎?”
姜明度表示自己完全沒有良心那玩意:“你這是提醒我,早點弄死他然後上位嗎?”
他忽然興奮起來,“寶貝,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你也不用對他愧疚了。”
“……你最好說的是假的。”聞遙拿著書敲了他一下,“大學都沒畢業,你以為你真的接得下來?”
姜明度自然沒認真說,他再怎麼討厭姜延,但是也必須得承認,他擁有的一切都是源自姜延。
弒父這種事的確做不出來,也不可能去做。
姜明度仰頭看著聞遙,她身上有淡淡的甜香,大約是某種混合精油的味道,像是置身於百花盛放的花園之中。肌膚在精心養護之後,白得透光。
他忍不住心猿意馬,嘴巴上也服了軟:“……所以我不是也沒突破底線。”
其實,他所謂的底線不過是保護了一張戳一戳就破的紙。
這點,兩個人都知道。
聞遙再敲了他一下,卻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頭上的敲擊還是有些痛,聞遙用了力。
姜明度看著她的神情,心中妒忌無比,即使他再怎麼不想承認,心中也很清楚。
對於姜延和她而言,他才是那個徹徹底底多餘的人。
但是,他不甘心。
他缺少的只不過是時間而已,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也能達到姜延的高度,不會再受姜延的約束。
姜明度伸手拉住聞遙,仰視著她的眸光,堅定而自信:“遙遙,你等我幾年好不好?我很快就能與他並肩。”
聞遙被他看得一怔,到底不忍心打擊他熱烈和直白的心。
或許……等他再大點,他就會明白,現在的一切,都是成長道路上的一個小小插曲。
他很快就會長大,不再回頭。
聞遙心中有幾分悵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加油吧。”
希望一切,都能在將來恢復正軌。
包括她已經逐漸偏離軌道的心。
……
晚餐只有聞遙和姜延一起吃,姜延像是習慣了,只是淡淡地說道:“隨他。”
聞遙看著他,並不太懂:“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你其實也很愛他呢?”
姜延伸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蟹肉,眉眼不動地說道:“遙遙,這個字對於我和他而言,都太過於沉重了。”
他抬眸,目光看著她的時候,似有幾分無奈:“我並不是個好父親。我只是承擔了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聞遙略微遲疑,姜延卻又說道:“遙遙,先吃飯吧。吃完和我一起散步,好不好?”
他說話的時候,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很溫和。
卻是無聲地拒絕這個話題。
聞遙見他不願意多談,只得配合,乖乖和他一起吃完了晚餐,然後兩人一起在庭院里散步。
聞遙偶然抬頭時,看到四樓的燈光,還有窗帘遮掩下隱隱約約的人影。
她心中忽然一疼,想起年幼時的自己,也是這樣看著爸媽帶著哥哥和弟弟出門去玩。
“怎麼了?”姜延察覺到了她的出神。
“……我還是覺得,你可以和明度好好相處。”聞遙看著他,神情有些緊張。
“一家人,這麼下去,未免也太過於糟糕了。”
她的臉上似有幾分落寞,姜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你不必這麼擔心。”
聞遙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以前的事,可以告訴我嗎?”
她說話聲音很低,神色也忐忑不安。
姜延倒是沒想到,她對於明度的事這麼關心——其實從她的身份而言,她大可以只做表明功夫。
她和明度不一樣,是個乖孩子。
姜延意識到自己把妻子和兒子放在一起比較后,心中啞然失笑。
她的確也還年輕,不乏激情和憐憫。
“好。”姜延到底答應她,“等我們回房再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