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感受到二人的疑問,她嘻嘻笑道:「我方才回去王宮了,可是忽然聽到你說『我們去哪兒找』,你們估計是遇到什麼問題了,所以我就趕來了。所以,怎麼啦?房子不喜歡嗎?」
她逕自走到房前,看到那被轟成碎片的木門。「……哥哥,你有點粗魯啊……這門對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它?」語中帶著一點責備,顧溰好不容易平復的臉色又再度蒙上一層冰霜。
「嗯……其實我們請你來,是想請問如何到兵營?」柳玄在顧溰抓狂前趕緊道。
「哦,原來是這個呀。隨我來吧。」小女孩走方才前來的小徑。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個哥哥這麼粗魯,很適合從軍啊……你們生前估計也是軍官吧……」
聞言,顧溰額頭爆出一根青筋。
「你們剛來,這些軍中的事情先讓你們知道。哥哥方才也試過了,到了魔界后,每個人都會擁有法力,那算是一種……進了魔界被激發的潛能吧!總之,只要有間暇時間一定要好好練習。咱們魔界習慣使法術,及使劍。通常劍刃上都會塗上毒的,不然無法對那群仙人造成傷害,這個之後會告訴你們的。還有,軍中沒有固定操練時間的,不過每個月都會驗收一次,看你的力量有沒有進步。如果能力太差是會被遣返的,要注意了。」小女孩收斂方才玩笑的表情,換上嚴肅的神情,這使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看起來格外陰森。
一直走到小徑底端,眼前正是方才進入魔界的入口。一看,哪來的朱門?眼前矗立著一幢富麗堂皇的宮殿。這宮殿和天界的模樣完全不同。天界的皇宮全是雕樑畫棟,屋頂上還棲著龍的九個兒子,專門保護皇宮安危。四個方位甚至還有寶石製成的四聖獸雕像,也是負責皇宮的安危。
可是魔界的皇宮呢?幾根高高的柱子聳立,屋頂全和剛才的房屋相同製成三角形狀。整個宮殿是銀白色的,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而柱子上開了幾扇小窗,窗框竟是以金和寶石製成,差點沒閃瞎二人的眼。唯一單調的便是眼前的木門了,由幾塊木板釘在一起製成,彷彿用力一擊便能使其四分五裂。
小女孩伸出二指朝向木門,「喀噠」一聲緩緩地降入地中,三人一起踏入皇宮。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弔橋,下方是一條河。柳玄好奇地趴在欄杆朝下一望,幾隻巨獸懶洋洋地趴在石頭上曬太陽。
牠們全身是墨綠色,數個尖刺從背脊蔓延至尾巴。柳玄親眼看見一隻水鳥輕巧地落到水中的石頭,正欲捉魚時,利齒浮出水面,水花四濺,只剩一片羽毛飄在水面。
「……」
「小心點,別掉下去了。」小女孩提醒。「這是護城河,你也可以將它視為第二道圍牆。下面那些小可愛,牠們叫鱷魚。別看方才牠們這麼兇殘,只要別惹牠們,你會發現其實牠們很可愛的。不過,瞧你驚訝的,你怕是生前只住在中原吧!偶爾也到西方去看看呀。我以前呀也和你一樣,來了魔界才有機會到西方去玩玩的,那裡可美了呀。」她兀自說道。
走過弔橋,便正式進到皇宮。中心是一大片草地,草地的正中心是一個水池,四周全是高高的牆壁,開了數百扇窗。柳玄猜,應該是那些魔族的居住地。
小女孩帶著二人右轉進入一間房間。天花板垂掛著水晶製的吊燈,插了數百支蠟燭,更加照得水晶閃閃發光。房屋中坐著一名少年,大約只有十七、八歲,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來著,一頭暗紅色長發隨意地披在背後。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健美的肌肉,下半身則穿著一條黑色褲子,隨意的模樣讓柳玄顧溰俱是眉頭緊蹙。
「這兩個人想從軍,就交給你啦!」小女孩介紹。少年點點頭,小女孩對他眨了眨眼便消失了。少年右手朝上,霎時一道火焰燃起,映得他的雙眸更加血紅。他的嘴角勾起,將那火焰捏入拳中,只剩一張紙捏在他的手上。上頭清楚地寫著:顧溰、柳玄。
「好了。你們從這間房間出去,沿著走廊一直走下去,看到外頭標著你們名字的房間就是了。今後,那便是你們的居所。」少年緊緊地盯著二人,「如果是資質太差,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柳玄感覺自己快被盯出個窟窿來,這時顧溰站出,朗聲道:「不會的!」
「很好,別讓我失望。」語畢,便揮手送客。
二人沿著走廊下去,右側全是一間間房間。這長廊彷彿沒有盡頭般,二人都已感覺有些腿軟,仍沒看到自己的房間。不過,不得不讚嘆這魔界皇宮還真大!估計是天界宮殿的兩倍以上!而且竟能容納所有士兵居住!
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間,顧溰顧不得全身的汗,「碰」一聲倒在床上。有潔癖的柳玄見狀不悅地蹙眉,拉過椅子在另一張床邊坐下。
「依你看,接下來該怎麼做?」顧溰嘆了口氣。「我們的任務是得查出魔族最近是否要叛亂。」
「我記得。不過,依他們所言,是咱們先挑起戰爭的。和天帝之言相互矛盾。」柳玄托腮。「若他們所言屬實,戰爭已開打了。」
戰爭已開打了。原先天帝已覺得魔族欲叛亂,推翻天界擴張領地,所以才派二人前來查明。可是現在,戰爭已開打了,姑且不論究竟是誰先發動攻擊的,開始便是開始了,這也代表--他們的任務失敗了。
顧溰估計也是想到這點,頹然地倒在床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在天界,若是任務失敗了,回去可是會遭到狠狠責罰的。這也是為什麼當時天帝在派遣任務時,眾人如此緊張的原因。若是一事無成,徹底失敗,可能會直接被除去仙籍,成為一種人不人,仙不仙的模樣。既擁有不死之身,但無法和凡人說話或互動,也無法再回到天界。多數仙人將直接墮入魔界,成為魔族一員,此事在天界眼中是一項恥辱,也是一種比死刑更為恐怖的刑罰。那若是失敗,卻還有做出一些補償,例如找到額外有利的情報等等,便只會受到較輕的處罰,通常是暫時被貶為凡人。雖然也是另種人避之唯恐不及,但較前者還是輕許多。
眼下二人是逃不出被懲罰的命運了。「唉。不如多搜點敵情回報天界,也算是立了點功,懲罰應該會輕點。」柳玄嘆氣。
「明日早點起來從其他士兵那兒套點話吧,興許可以找出一些東西來。如果不行,我們直接搜皇宮。我就不信搜不出什麼來。」顧溰道。
話題結束,房間陷入尷尬的沉默。
半晌,柳玄輕咳一聲,想緩解這尷尬的氣氛。「咳,那個,我先去沐浴。」
「嗯。」
床的後方立著一面屏風。繞過屏風,是一個以大理石製的浴池,估計一次可以容納兩、三個人。
牆上有個拉桿,輕輕一拉,熱水混者濃濃白煙流出。不一會兒,浴池中便注滿了水,氤氳白霧充斥整個房間。
自從從前在溪雲鎮吃了那毒霧的虧,每每看到白霧柳玄便心生警覺。但除了讓人身心放鬆的藥草香外,沒其他的味道。
溫暖的水似乎也一併帶走了疲倦,原先因走路而痠痛的肌肉也得到了紓緩。他滿足的嘆息,人生本該如此啊!
大約將近半個時辰,柳仙人才慢吞吞地從浴池爬出,換上一套新衣服,感到舒服許多。
而躺在床上的顧溰早已沉沉睡去。正欲喊他去沐浴的柳玄,趕緊止住口。悄聲走到他身旁,深怕吵醒他。
凝視著他安詳的臉龐。和姑娘一樣的長睫毛,微微上揚的嘴唇。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幕似曾相似。記憶中,似乎也常常坐在一個人的床邊,陪伴對方入睡。柳玄笑了笑,情不自禁地輕拂他的臉龐。
就連皮膚都和姑娘一般的細緻呢。
雖然是如此輕浮的動作,但此刻的柳玄卻彷彿母親對自己的孩子般,只是玩笑似地摸著,沒有其他意思。
忽然顧溰動了一下,柳玄趕緊收回手,再輕輕幫對方蓋上棉被,便準備和衣就寢了。
感覺有人摸著自己的臉,顧溰一怔,心裡暗罵:好大的膽子!可是這隻手卻無比輕柔,讓他不會有不適的感覺。雖然只是摸臉頰,他的心卻無法控制地狂跳。幸好,對方很快便離開了,還溫柔地替他蓋上棉被,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對不起。」他在心中道。心底深處有一塊很痛很痛,他咬著牙,努力揮去這個奇怪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