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正魔兩派又起紛爭。
爭鬥鬥法之中,天音寺等有道神僧看見樹木狼籍,森林中野豬野兔野狗野蛇等生靈塗炭,不免喟然嘆息,誦念起往生慈悲咒來。念完之後,一聲“阿彌陀佛”,佛指一揮,一記法寶石破天驚地打出,魔教中人閃身躲過,轟隆一聲,又是一個小山頭報銷,生靈再次塗炭,只得又再念起往生咒來。
“賊禿驢,死光頭,有種的就閉上嘴過來決一死戰,整日里在那兒嘰哩咕嚕念個鳥咒,老子不被你們咒死也被你們煩死了!”
“阿彌陀佛,野狗施主,你罪孽深重,還不回頭,只怕死後要墮入阿鼻地獄了!”
“呸呸呸!賊禿驢,你還算出家人嗎?居然直接咒我!”
“……”
一直惡言惡語的魔教之人此刻正站在魔教陣營前方,一臉怒容、口沫橫飛地對著正道一位天音寺僧人戟指大罵,他們看上去除了裝扮古怪點,樣子難看些,法寶恐怖點,也沒有什麼特別,此刻也都站在魔教人中。
東方宇正想著這些傢伙居然也是魔教之人,和所謂的正道半斤八兩,忽聽得身後有人誦了一句佛號,道:“阿彌陀佛,想必這位便是青雲門暫代掌門東方宇,東方掌門了,東方掌門你好啊!”
東方宇回頭看去,他從蕭逸才口中得知,眼前二人是天音寺的法善和法相,他聽了之後,不急不忙道:“天音寺果然人才輩出呀。”
法相和法善一起連忙齊行禮,齊聲道:“東方掌門過獎了。”
法相仔細看了看東方宇,長出了一口氣,面浮微笑,道:“青雲門人才輩出,每一個都是精英,光蕭師兄一人就讓我們慚愧萬分。”
高高大大的法善站在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師兄後邊,也瓮聲瓮氣地道:“正是。”
東方宇一臉高深莫測,嚴肅道:“二位不是池中物,一遇風雨變成龍。”
東方宇微微一笑,隨即看了看場中,魔教中人已經和那個天音寺僧人鬥法起來,便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法相的肩膀,道:“有空我們再聊。”
法相連忙應道:“是。”
東方宇走出兩步,忽又回頭,對著法相微笑道:“法相師侄,替我和家師說一聲,有空在下必定會去上門拜訪。”說著面上微帶神秘,往前方走去。
法相呆了一下,忍不住向場中看去。只見場中打得熱火朝天,相當激烈,兩方較量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來,一直在小打小鬧,並不敢使用大範圍的法術。
場中與魔教中人對陣的是天音寺一位高僧,道行高深,用了一件金光燦爛的金色木魚法寶,在空中如同活了一般,追著魔教高手,魔教高手狼狽之極,手中那隻古怪的獠牙法寶灰沉沉的不再發光,怕是被對方給破了。
只見場中木魚聲陣陣響起,空中金木魚搖頭擺尾,追在魔教高手背後,魔教高手呼呼直喘粗氣,狼狽飛跑,模樣滑稽,正道中人嘩然大笑,就算是東方宇也忍不住笑了幾下。
忽聽到場內一聲呼嘯,東方宇放眼看去,卻是另一個魔教高手越眾而出,出手援救,他的道行遠在剛才那魔教高手之上,手中的法寶威力不小,那位天音寺的高僧也收起笑容,小心應付。
東方宇看了幾眼,忽然發現一件奇怪事情。在魔教之中,魔教中人受困之時,除了剛才那個魔教高手和他所處位置站一列的幾人面色難看之外,其他人居然大都是一副看熱鬧、幸災熱禍的表情,後來見魔教高手支撐不住了,也只有他出手救援,其他人卻都是束手旁觀,東方宇心中猜想,這魔教中人派別之爭也太過一些了吧?
其實東方宇猜的倒也有八九分對,剛才二人都屬於魔教煉血堂一系,這一系八百年前在黑心老人手下自然是風光無比,聲名遠揚,但如今式微已久,早已被魔教中主流派系排擠,這時看到其中一人出了洋相,人多勢眾的魔教中人非但沒有幫忙,反而在旁邊笑嘻嘻地看起笑話來了。
畢竟煉血堂就算在沒落也是一派,高手也是有一位兩位的,出來相助的那一位,道行匪淺,沒幾回合便抵住了那天音寺和尚的攻勢。
那煉血堂高手得了空隙,回過氣來,大罵一聲:“賊禿驢,幾乎害了你家道爺爺!”罵聲中,回身撲去,與另一道行頗高的高手以二攻一。
正道人中一片嘩然,紛紛有人罵道:“魔教妖人,無恥之極。”聲討聲中,東方宇忽然覺得身邊風聲一起,皺了皺眉,卻是青雲門弟子不甘寂寞,沖了出去,法寶霞光陣陣,簇擁著他的身影,騰起半空。
“無恥妖人,以多打少,法中大師,我來助你!”青雲門弟子喝道。
東方宇這才知道場中那僧人名叫法中,聽這名字似乎和法相法善他們是同一輩分的,但看長相卻比他二人老的多了,難道是未老先衰?
只見場中法中一看青雲門年輕弟子一躍出來,喧了一句佛號,道:“多謝施主。” 法中說著右手一招,空中那隻金色木魚立刻沖向魔教高手,纏住了他,把他帶過一旁,青雲門弟子順勢就接給了另外一個魔教高手,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法中是看青雲門弟子年輕,把明顯道行差的魔教高手留給了他。
蕭逸才眼看著青雲門弟子與魔教高手一接上了手,心中焦急,正想也出去幫上一把,忽然間肩頭被人拉住,一看卻是東方宇,只聽東方宇端正神色,低聲道:“逸才,魔教妖人無恥,要倚多取勝,我們正派卻是不么做的。”
蕭逸才立刻醒悟過來,點了點頭,收住勢子,不經意間看到東方宇,一副神凝氣定的樣子,隨即想到,有掌門在這裡,師弟哪裡會有事呢?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蕭逸才連忙低聲道:“抱歉,掌門,是逸才見同門會被魔教之徒所傷,一時慌張失措,請掌門恕罪。”
東方宇微微一笑,道:“沒有關係,年輕人就需要歷練。”
蕭逸才臉上一紅,向周圍瞄了一眼,見周圍諸人似乎都在看著場中,無人注意到他的失態,其他青雲門弟子也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看著半空中的鬥法,這才放下心來,便在這時,他突然感覺有道目光,從旁邊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轉過頭來時,卻發現對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旁的東方宇,心中暗罵自己怎麼老是疑神疑鬼呀!
這時在半空之中,青雲門弟子把手中的法寶運用的是隨心所欲,光芒萬道之中,魔教高手一頭昏眼花,只覺得上下左右前後都是一條條一道道的劍芒,將自己生生給困在中間,沖不出打不破,再過一會只怕自己就要被這劍芒給刺成刺蝟了。
蕭逸才見師弟露臉,臉上不由得顯出讚賞之色,正道中人也多有讚歎之聲,青雲門弟子本來就瀟洒,比之魔教高手一那副狗模樣,自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到後來不只正道人士鼓掌,連魔教中人居然也有幾個大聲笑了出來。
魔教高手聽在耳中,惱羞成怒,他雖修為不深,對敵經驗卻遠非對方這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比,眼珠一轉,在青雲門弟子身上瞄了幾眼,便看出這小子多半是剛出來的新人,立刻便大聲喊道:“臭小子,看你人模狗樣,想不到你居然比魔教下手還要狠毒,莫非你也是魔教中人?!”
在場之人突然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正道中人無不破口大罵,魔教中人笑成一片,還有些人大聲起鬨笑道:“說得是,說得是,真是看不出來你們堂堂名門正派居然也有魔教敗類在,看來私下做了更多不恥之事吧!”
青雲門弟子又氣又急,怒道:“你、你胡說什麼?”
魔教高手戟指青雲門弟子,臉上“正氣凜然”,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樣道:“呸,你若不是魔教中人為何出手狠毒?”
這話說著連法中也變了臉色,連喧佛號“阿彌陀佛”,青雲門弟子更是氣白了臉,他其實也知道這是對方的激將之計,但他一個正派的弟子,突然在大庭廣眾面前被冠以這巨大侮辱,如何不氣,登時就在法寶間露了破綻。
魔教高手瞄準了機會,趕忙衝出了道道劍芒的包圍,這才看他身影竄了出來,便只聽得轟隆一聲,滿天劍芒轟然合下,這人若是在中間,還怕不被刺成粉碎?他不由得一吐老長舌頭,道:“好狠的小子!”
青雲門弟子氣惱之極,原本清秀的臉龐此刻扭曲了起來,有幾分恐怖猙獰,說他是魔教中人也不會有人懷疑,他更不多話,手中法寶迎風而出,如電飛馳,再次沖向魔教高手。
魔教高手驚嚇之下,抱頭就跑,魔教中人看他逃了回來,噓聲四起,忽然間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呼呼”聲中,居然一個個騰雲駕霧地飛走了,竟無一人幫忙。
轉眼間場中魔教人物只剩下了煉血堂一眾人等,魔教高手二在那裡看了,臉色陰沉,心中憤恨,但終究知道這已不是久留之地,當下法寶連發紅光,將法中逼退數丈,抽身而起,用手一招眾人,也逃逸而去。
青雲門弟子還要再追,只聽得後邊蕭逸才朗聲道:“師弟,不要追了。”
青雲門弟子硬生生停下腳步,臉還有幾分猙獰,轉頭對蕭逸才道:“蕭師兄,你休要聽那妖人胡說……”
蕭逸才笑了笑,走上前去,把他拉了回來,笑道:“那些魔教妖人,什麼惡事都做得出來,更何況是說了些粗話,我們只當聽不到就是了。”
這時正道中人大都隨聲附和,紛紛道:“正是,正是。”
“這位小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青雲門弟子這才悻悻然下來。正道中人見魔教妖人已散,便也大都散了,這些時日來經常這般與魔教眾人鬥法,鬥了散,散了又斗。
東方宇招了招手,朗聲道:“我們回去吧!”隨後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名展露鋒芒的青雲門弟子,笑道:“國家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
那名青雲門弟子一愣一愣的,什麼國家他不懂,他傻笑道:“謝謝掌門誇獎。”
天色黑了下來,正道中人紛紛到了流波山南面山腰間休息,這裡有著天然形成的十幾個岩洞,很是方便,當日一上山來,便被正道中人看中了。
青雲門以四脈弟子區別,分佔了四個山洞,但人數極少,霸佔了四個洞,但也沒有什麼人說過一言半語,在最西邊一個山洞,旁邊就是密林,在另一側過去的依次是風回峰、龍首峰、朝陽峰、小竹峰,再過去的山洞便是由天音寺和焚香谷以及其他的正道人士所住了。
這一次東方宇到來,天音寺法相、法善是見過了,也和一些自詡正派中人也過來打了招呼,焚香谷代表也來拜訪了下東方宇。
夜晚,青雲門其他各脈弟子和天音寺、焚香谷的人多有出來透透氣,門派有別,他們分成幾團,在一起升起篝火聊天,笑聲隱約可聞。
當夜已深,洞外又恢復了平靜,熱鬧的人也漸漸散了去,只剩下依然燃燒的篝火堆,匍匐在山洞門口,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與星星,夜空中沒有一絲的光亮。
其他門派的弟子,大都已經睡了,連最後亮著的、青雲門這邊的山洞外的那一堆火光,也在萬分不情願中,漸漸滅了,這個黑漆漆的夜晚,下起了雨來。
“轟隆”一聲大響,天際傳來轟然雷鳴,白色閃電張牙舞爪地劃過蒼穹,彷彿漆黑的夜空裂為數塊,片刻之後,豆大的雨滴如小石子一般砸了下來,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響,稍後,傾盆大雨,滂沱而下。
轉眼天地之間,一片迷濛,大地在片刻間已經完全被雨水濕透,氣溫一下子降了幾度,說不出的冰涼,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大雨,根本已經看不清山洞那裡的情景。